楚老爷子披着军大衣去开小院儿的外门,老太太紧随其后,乐月羽绒服也没穿,一身秋衣秋裤从屋里跑出来。
“怎么回事?小卡你慢慢说!”姥爷松开门顶,拉亮了门口昏黄的灯泡。
卢卡浑身发抖,本就过于白皙的一张脸更是毫无血色,他还穿着白天那件浅蓝色的毛衣,袖子和手上满是鲜红的血迹。
“楚爷爷,楚爷爷你救救我姥爷,我姥爷在房间里摔了一跤就起不来了,他头上都是血,我抱不动他......”
“老婆子,打120!我去看看!”楚老爷子回头喊了一声,跟着卢卡一路小跑,从桂花弄冲到旁边的杨柳巷。
乐月陪着姥姥打了急救电话,确认120马上出车,穿着拖鞋扭头就往门外跑。
“月亮,把衣服穿上!”姥姥在她身后追着喊,乐月却一点也不觉得冷。
乐月和卢卡认识了大半年,这是她第一次来他家。
一进门,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白酒味儿,堂屋摆着两张黑白照片,一张是一位和蔼的奶奶,一张是一位眉目艳丽的青年女人。
因为第一次见到赵老头的印象太可怕,偶尔再次碰到发酒疯的老头,乐月都低头躲着走。再次见到赵老头,他躺在地上,双目紧闭,脸色发青,后脑勺可以清楚的看到一道大口子,呼呼往外渗血。
乐月吓得一激灵,后脊梁泛起一阵寒意。
“老赵,赵啊,能听到我说话吗?”楚老爷子不敢乱动,扶着赵老头的肩膀叫了两声。
见赵老头没反应,楚老爷子手里拿着一条毛巾捂住他的头,让卢卡找一件他姥爷的衣服垫在身子下面,地上凉。
卢卡抱来自己的被子垫在姥爷身下,空气似乎凝固住了。
卢卡还在发抖,神色迷惘,喃喃地问:“楚爷爷,我姥爷,会死吗?”
“别怕啊孩子,不会死的,死哪儿那么容易啊。”楚老爷子摇摇头,焦急地往屋外看,这才看到门口傻站着的孙女儿。
“月亮!怎么这么不听话,不穿衣服就瞎跑!”楚老爷子着急地吼了一声。
终于,急救车的声音由远到近越来越清晰。
急救车很快到了,随车只能一个人,楚老爷子就随车先过去了。
这么大的动静,巷子里的街坊邻居都醒了,邻居老李家有辆拉货的小面包,就不让楚家老太太再去医院,家里总要留个人。
老李说开车带卢卡过去,可乐月死活不和卢卡分开,姥姥没办法,只能让老李带两个孩子一起去了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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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老头诊断为脑血栓,好在卢卡回家后,发现他姥爷的状态不大对,不像普通的醉酒。
卢卡留了个心眼,一直没睡,这才第一时间发现姥爷摔到,救护车来的也及时。赵老头经过手术后捡回一条命,推进了ICU观察。
医院走廊上,楚老爷子拿着个大砖头手机,正在托人查找老赵大女儿在澳洲的电话。
ICU外的蓝色塑料椅子上,并排坐着两个小孩。
乐月还穿着秋裤和毛毛兔子拖鞋,上身裹着一件黑色的宽大棉服,棉服是卢卡拿给她的,之前从来没见卢卡穿过。
乐月不知道到的是,这件棉服卢卡妈妈买给他的新棉服,卢卡一直没舍得穿,见乐月冻得嘴唇发紫,直接从樟木箱子里拿出来给她披身上。
因为脚踝露在外面有点冷,她抬起脚把自己缩成个球,整个身子都裹在棉服里。
看着垂头坐在自己身边,像一栋雕塑似的一动不动的卢卡,乐月抬手轻拍他的肩膀:“呼噜呼噜毛,吓不着。”
一阵沉默过后,卢卡声音干涩的唤了一声她的名字:“月亮......”
“我在呢。”乐月小声说。
“我姥爷,喝了酒就打人、骂人,不讲道理,可我不希望他死......”卢卡停顿一下,低头看向手背干枯变色的血迹,接着说道:“他死了,我就真的没有家了。”
乐月听得懵懵懂懂。
她望着卢卡的眼睛,平时总是亮晶晶的眸子里,好似涌起一层浓重的迷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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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赵老头从ICU转到普通病房,虽然神志清醒过来,但中风带来的偏瘫、肢体障碍、吞咽困难、共济失调等等后遗症是不可避免的。
姥爷这边,也终于联系上赵老头的大女儿赵萍。
赵萍在父亲动完手术的第四天,从墨尔本辗转回到云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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