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金林和乔英的婚礼,设在作为主家的乔家。婚礼是曾旭东张罗的,负责两人喜宴的厨子,也是他从陶瓷厂的食堂里临时借调的。

许广智带着许银山和许铜矿两家人出现的时候,就看到许金林一洗先前回家时的丧气和郁郁,整个人笑的是喜气盈盈,神采飞扬,好似生怕旁人不知道他今日有喜事一般。反而是坐在院子里凳子、一身好看的绿色军装的乔英,拉长着个脸,一副不大高兴的样子。

是生气这婚礼办的不够盛大吗?可这年头,能在婚礼穿着军装,请大家伙一起吃顿饭,已经算是排场了。再说,许家虽然没来几个人,但这不是乔英自己要求的吗?乔家这边,光看这挤在院子里的人群,就知道没少往外发请帖啊。

没等许广智想明白,许金林迎过来了。

“爹,娘,”他先招呼两位老人,然后就替乔英赔不是,“她怀着孕,这两天又开始孕吐,所以有些不高兴,您二老别和她一般见识。”

这是在替乔英没过来迎接二老辩解呢。许广智心说,儿子我都同意入赘了,哪儿还会再赶着挑儿媳妇的理?他拿手里的拐杖点了点地。

“今天来的人不少啊?”

“是。”

说到这个,才是许金林开心的地方呢。他原本就知道乔能喜认识的人多,没曾想,竟是有这么多。这不管是镇、县里,还是市里,竟是都有人来了。来的这许多人,很多看似不显眼,却都是关键岗位的。许金林虽然年纪大了,野心却还旺盛。

“爹说让我好好招待这些人呢。”

这个“爹”无疑指的是乔能喜。言外之意,乔能喜有意给他介绍人脉呢。怪不得许金林一副喜形于色的模样。对儿子这么快叫别人爹,许广智心头到底闪过一丝的不快,但理智又知道,这事儿不可避免。

几不可闻的“嗯”了一声儿,他表示知道了。旁边,许银山的视线,缓缓扫过乔家院中前来恭贺新婚的人群,落在站在乔英的对面,好像正在恭喜她的中年男人的身。

那人他认识,据说是原本乔能喜在县里火车站的同事。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是通过此人和许向礼、许杏儿之间进行的联络。而这人,正是乔英介绍给他的。

是的,许银山认识乔英,还早在她搬来镇之前。那只是一个偶然的机会,他代表镇去县里办事,回来的时候,自行车车链子挣断了,恰被乔英撞见。她热心的帮了他的忙,然后两人之间就慢慢有了往来。她本是在县纺织厂里做宣传员的,猛然听到她和乔能喜一起搬来了镇,还转而去了镇政府宣传部班,一向谨慎的许银山猛然就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和许金林想的一样,玩玩可以;危害到他的家庭,绝对不行。他用了点儿手段才摆脱了乔英的纠缠,可没想到,她转而就和自己的大哥好了。

“银山兄?”

许银山正沉思,耳边忽然传来一声招呼。猛然抬头,他看到刚才还在乔英跟前的男人,这会儿已经站到了他的面前。而这会儿,他的家人们已经被许金林引着,都坐到了不远处的席位。

“胡兄,”见家人不在身边,许银山在心底不由就微微松了一口气。

这人名叫胡海轩,土生土长的县城人。实话说,乔英初把这人介绍给他的时候,许银山还诧异过一阵子。这人说是乔能喜的同事,却好像和乔英关系更好。乔英说,他是乔能喜带出来的徒弟,但据许银山所知,这人的职位和原来乔能喜所管辖的范围,似乎是完全不搭嘎的。

“你也来参加乔英的婚礼?”胡海轩像是完全没注意到许银山的失礼,笑着和许银山寒暄。

“是啊,今天的新郎正好是我大哥。”许银山不相信,胡海轩不知道这事儿。他保持着矜持,嘴角翘起恰到好处的弧度,“胡兄到的有些早啊?”

“哎呀,”一听许银山的话,胡海轩的脸立刻露出一抹无奈,“乔英要我一定早到,我还真是一大早就骑着自行车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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