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之前,阮秋先跑了一趟玄极宗主山的天极殿,本想找掌教座下的大弟子,没料到往日都在天极殿的大师兄楚越今日偏偏不在,而且是恰好在阮秋来之前有事先出去了。阮秋在内门认识的人不多,他能想到求助的人也没有几人,眼下楚师兄不在,他也没有时间再跑去别的山头找人了。

“劳烦程师兄告知楚师兄,紫霄宫宫主的亲传弟子谢英假借拜师之名混入清徽山,今日他下山去的林家庄恐有邪修设局,我去看看能不能追上他,若是天黑前没有消息回来,便是出事了,请楚师兄来救我们!”

清徽、开阳二山常有交涉,程誉同阮秋也算熟识,可一向稳重的阮秋开口却把他吓得不轻,“紫霄宫亲传弟子?他来我们这里做什么?阮师弟,你确定他真的有危险吗?”

不管是不是,阮秋都决定去这一趟,他已知会过掌教的弟子,便是他们暂时不能确定,也会因为谢英的身份有所顾虑,他没再多说,留下话便匆匆架着纸鹤往山下去了。

谢英一早下山,如今已快巳时,再不去就追不上了。

程誉话还没问完,阮秋就走了,他还是头一回见着这般急躁的阮秋,便是想留个话再追上也来不及。他是信阮秋的,单就阮秋这个剑圣的小徒弟,也不能轻易出意外啊。

这事程誉做不了主,也不敢去惊扰闭关中的掌教师尊。

好在不到半盏茶后,他家大师兄便回来了,身旁还有一人御剑而来,程誉一见那人,眼睛便亮了起来,绕开他师兄直奔那年轻人去。

“卢师兄!你回来得正好!”

楚越看着完全无视自己的小师弟,挑起眉梢,回头看向同样困惑且受宠若惊的卢鸣风,卢鸣风也被那程誉的热情吓得往边上一跳,“你认错人了吗?我不是你家师兄啊!”

程誉心道你小师弟刚下山,你就回来了,这不巧了吗?

楚越毕竟是宗门大师兄,眼下有更重要的事,他没有细究程誉的异常,只道:“我和卢师弟有要事要下山,这里就交给师弟你了。”

“你们也要下山?”程誉忙不迭将阮秋的话传达给二人,“二位师兄,方才阮师弟来过,说紫霄宫的亲传弟子已混入清徽山,而且今日下山恐怕会遇险,已先一步追去了,若今夜回不来,便请大师兄前去救人!”

二人闻言齐齐变了脸色。

楚越问:“紫霄宫?”

卢鸣风这回主动凑了上来,“紫霄宫亲传弟子?是叫谢英吗,还去了林家庄,从前的那个清平山庄?你说清楚,你哪个师弟去追他了?”

程誉还什么都没说,卢鸣风就先将那些细节说了出来,他愣了下,“……是阮师弟,方才刚走。”

“我师弟!”

卢鸣风还是不可置信,“我师弟居然下山了,还去救人!”

程誉确认,“对!”

楚越啧了一声,饶有兴趣道:“没想到阮师弟的消息比你我来得更快,动作也比你我更快。”

程誉闻言愈发迷茫。

却见卢鸣风一脸糟糕的表情,转身就跑,剑光划过天际,只留下一句,“别光顾着看热闹啊,快去找你师父,我先去救小师弟!”

灵剑听风离开主山,往山下而去,可毕竟晚了一步,卢鸣风想起他家柔弱的小师弟就特别不安,又想起特意让他回来处理谢英之事的师尊,当场打了个寒颤,赶紧取出来师尊交给他的千里传音符,盼望着小师弟走得慢一点,别去那些危险的地方!

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暗河河岸,一场酣战方才结束。

沉寂在地下千年的暗河被掀翻,河底黑石披露在日光之下,寒水四分倒灌入山林。这条传闻中魔门至阴至寒沉满白骨的暗河,在光照之下,似乎不再像从前那样阴森可怕。

经过连日来的剑气洗礼,总算平静下来的山间一片狼藉,此刻正回荡着一道咬牙切齿的年轻声音——“好你个殷无尘!我还没找你寻仇,你倒先来找我发疯了!你给我等着,今日的屈辱,来日我定十倍奉还!”

云烟散去,天边只剩一袭白衣。

殷无尘垂眸扫视过底下几处山头,俊美面容一片冰冷。

“又跑了。”

这位出自魔门血影宫的聂少主,跑路的本事可真不少。

殷无尘也没打算放过他,只是……他在储物戒中取出一枚不停闪烁着灵光的玉符,心道若是卢鸣风没什么要事,这个徒弟不要也罢。

一缕冷冽的灵力覆在玉简上,卢鸣风的惨叫突兀响起,“师尊快来救命啊!我回来晚了,小师弟不知道为什么已经去林家庄救那个谢英了!师尊你快点吧,我好怕等下追不上小师弟!万一小师弟出事怎么办!”

若是在往日,被吵到的殷无尘一定会暴揍卢鸣风一顿。

可听完卢鸣风的话,殷无尘面色一瞬变了,他竟是愣了,眸中涌上几分恍如隔世的怀念。那个向来温软乖巧的青衣少年浮现在他眼前,一双秋水眸满是敬仰地望着他,很快又羞怯地低下头,小声地唤他师尊……

只一瞬间,他做了决定。

“罢了。”

殷无尘收起玉符,低唤一声荧烛,一声龙吟响彻山野,化作金光自暗河中飞来,剑意凌霄。

练气二层的阮秋,至今还未学会御剑,只能将法术刻印在纸鹤上,用自己最快的速度赶到山下时,在集市外见到了倚剑斜立的宋新亭。

“哥哥,谢英呢!”

宋新亭见到他来,神色一松,起身握起长剑,“小秋,我猜到你会来,怕你找不到路,便在这里等你。谢英他性急,已经先上路了。”

“他先去了林家庄?”

阮秋赶了一路,气息未平,雪腮晕开两抹薄红,衬得一双莹润潋滟的秋水眸愈发楚楚动人,可此时,这双眼眸里盛满了怒意,“哥哥明知林家庄危险,为何要同谢英打赌!”

宋新亭被质问得有些莫名,仍温声耐心地解释,“若我不同他打赌,他便不会去吗?小秋,你来都来了,便一路随我去散散心吧,自从那件事之后,你就很少再下山了。”

阮秋面色一僵,抿唇道:“我们现在说的是谢英的事!哥哥,林家庄很危险,谢英去了,也许会有性命之忧,我知道那你是为我好,可那个地方他不能去,你也不能去!”

宋新亭只道是阮秋在担心他,他笑道:“那些任务都会有危险,但修炼之路不都是这样的吗?谢英独自来玄极宗,未必没有经历过危险,我闭关时,也会有危险。小秋,我会保护好你,你只要开心就好。”

阮秋怔了下,“哥哥就这样肯定,我今日一定会来?”

宋新亭诚恳地摇了头,笑叹道:“我也不敢确定你会来,不过,我知道你有来的理由。小秋,谢英是你的朋友,不是吗?只要小秋有可能会来,哥哥就会一直在这里等你。”

看来他非但阻止不了谢英,连哥哥也拦不住。时间紧迫,阮秋只能认输,急着往山外走去,“事不宜迟,我们先追上谢英再说!”

宋新亭望着他匆忙的背影,含着笑意的眼底满是纵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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