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这等事赵天梁也是无奈,接着拖贾瑞往里面去不提。
外头,不过片刻间,贾琏已经过了荣府西边角门,再往前大半里地,到了东面黑油大门前。
隔壁一条巷子之隔的宁国府中正热闹,贾琏想着贾雨村就在那一头,不免恨恨看过去。
好兴旺的倾城府也成了眼下那般景象,叫贾瑞那无耻之徒都敢寻隙着来了。
暗地里的小人作祟,竟然能如此叫人可恨!
却终究还是要先以眼下的大局为重才好,贾琏收回目光,愤愤甩袖进来黑油大门。
“喊林之孝一干人过来,还有二太太那边,就说史家的事又来了。”
一路打发了人去传话,贾琏进来东院花园里。
因不愿这个时候还和大太太去掰扯大老爷那遗嘱的事,他也不往内走,只拐到了自个和凤姐儿婚前时住的屋子里,掸灰坐下来,闭目养神。
额头青筋一鼓一鼓,好半响才消下。
东院花园里的丫鬟得了管事婆子吩咐聚集到这,进门来有条不紊做事,有人捧着手炉,有人去开厅间大门,有人抱着毯子、椅袱,有人抬着花瓶,有人打水擦拭茶几。
“二爷,您这边的屋子是不曾叫别人住过的。”
捧手炉的丫鬟秋桐哆哆嗦嗦到了近前,见面前人眼皮也不抬,那手炉放哪里都不是,只好犹犹豫豫侍立到一边来。
“大老爷薨了!”
外头,一声哭喊这时传来。
旋即整个东院花园中都喧嚣了起来,将消息往外传。
贾琏两眼睁开,进来昼夜不安,眼中密布血丝,一对瞳孔颤了又颤。
屋内的丫鬟已经停了伙计,或茫然站着,或跟着抽泣两声。
贾琏无言起身来,出屋绕过抄手游廊,出来垂花门,往深处大老爷贾赦的住处过来。
不多时,到了贾赦的屋外,从阶下延伸到庭院中,早已经不分男女跪着哭倒了一片人。
王善保家的见了贾琏站在外头,正要来劝,却打眼见倾城府的大管事赵天梁领着兴儿、昭儿两个皮猴子先慌慌张张过来。
贾赦过世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外面,兴儿昭儿两个人噗通到了地上,跪爬着到贾琏脚边哭喊:“对不住二爷!我们两个请人来迟了,没赶上大老爷一面半面的——”
他们身后,安道全背着药箱过来,听着这动静,看了看站着的贾琏,好一番欲言又止。
“二爷,还是先进屋去罢,太太有话和您说。”
王善保家的近前来,再抹着泪叹气劝道:“二爷和我们都是尽了心服侍的,可惜谁也料不到,大老爷就这么撒手人寰。”
“死了就死了,算得什么!”
贾琏早听得满府的哭声不耐,这时一脚踢开身边的兴儿昭儿,攥着拳头,看着左右高声道:“难不成临终说两句好话,大老爷往前做的孽就不作数了?”
“我的祖宗,这话可不能乱说!”
王善保家的一时不知道是该忧还是该喜,眼睛偷瞄着那屋内一眼。
“滚过去!”
贾琏指着王善保家的就骂:“你这老狗倒要开心了!趁着洒家没工夫管,由得你们尽管扒大老爷的皮去罢!”
一通骂完,贾琏扭头就走。
刚过世的大老爷贾赦也不去看,一众家眷也不去商议安排,花园东院里的下人也不说安排,老太太那边更不去报丧。
“二爷,你要做什么!大老爷年近花甲,也算是寿终正寝没的!”
赵天梁第一个扑上来。
当了长随这么些年,他已经猜是到了贾琏离去的几分意思,顿时急得心惊肉跳,奋力拉住那攥着的拳头苦劝哀求着。
“我都听他们说了,还请二爷还是以大局为重!日后平了反,想要那贾雨村死还不容易?光是叛变了举主这一个名声,就要叫他那官当不下去,哪里要急在这一时?”
“大局为重?”
贾琏丢开赵天梁,冷喝道:“再按捺到日后,哪里还像是我!”
一件接着一件来了,叫人如何能受这委屈!
不就是或明或暗的一身官位,不要了又如何!忍了又忍,大局为重,还要窝囊到什么地步!
找不到人也就罢了,既然贾雨村亮了相,就先杀了他,以解心头之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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