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循进来后说的第一句话便是,要沈虞跪下。
翠屏脸上隐隐露出得意的笑。
青竹仓皇地看向李循,王氏微微蹙眉。
各人有各人的心思。
沈虞没有说话,走到李循面前跪下。
她知道自个儿在李循心中的分量。
“你可知错?”
李循的声音在头顶淡淡响起,没有丝毫的温度。
“妾不知,妾身哪里有错。”
虽低着头,却仍能感觉到他那道锐利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仿若有实质似的,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但她还是挺直了腰板,坚持说道:“世子,此事有蹊跷,盈月院是被小人所陷害,请世子明鉴。”
她说是“盈月院”被小人所陷害,却绝口不提那婢子。
李循脸上挂上了一丝玩味的笑,狭长的凤眸微眯,“那婢子现在在哪儿?”
青竹眼角犹带着泪痕,正呆呆地看着李循,尚未反应过来,便被翠屏一把推向在了李循面前。
翠屏含了报复的心思,青竹摔倒在了地上,颇为狼狈,是沈虞扶着她从地上爬起来跪好。
“摔疼了吗?”沈虞问她。
青竹的眼泪差点就掉了下来。
她忙咬紧牙关将泪水逼回去,在沈虞身旁跪好,低声回她,“世子妃,奴婢不疼。”
说完在李循面前磕了个头,“奴婢青竹,是世子妃的陪嫁丫头,见过世子爷。”
李循的目光扫过两人,落在了跟前的沈虞身上。
他缓缓道:“来人,将这婢子压下去,先打四十道板子,叫她长长记性,下次还敢不敢祸害小公子,若是还不认罪,便拖出去发卖了。”
沈虞猛地抬起头来,对上李循那双黑黢漂亮的凤眸。
李循也正在看她。
只是他的眼神十分的轻描淡写,似乎自己刚刚只是下了个将一只蝼蚁踩死的命令。
明明是一双一样的眼睛,形状狭长而优美,眼神淡然而沉着,可是这双眼睛的深处,却仿佛连着一口幽深的古井,深不见底的同时,里头的井水又如冰雪一般寒凉,那冷萃的人心都堵的慌。
原来打从一开始,他就没想过给她伸什么冤,在他的眼中,自己从来都不是什么安分守己的好女子,正如今日此间事,或许他只是料定自己不是个好人,单纯懒得管。
又或许,他明知道当中的蹊跷,可事涉他身边最亲近的人,他不想祸及她们,便只能拿自己身边的人来顶罪。
什么冤屈与否,与他无干。
李循,一直都是这么一个理智到冷酷的人,他的眼中,没有爱或不爱,只有利益取舍。
她不是早就知道了么?
当初他与沈婼未婚夫妻,为了保住卫王府他都能做到坚持不退婚,甚至在明熙帝的问他是否要娶她时选择了娶一个素未谋面的女人,不正因为如此,她才料定了他会选择娶自己来明哲保身,想出替嫁的法子?
可即便是早有心理准备,听到他刚刚的那句话,她的心口还是紧紧地揪了起来。
第一次见识到真正的李循,她只觉得浑身都不寒而栗。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他。
跪在他眼前的少女忽然抬头直直的看着他,莹白的脸一下失尽了血色,那眼神起初是不敢置信,而后眼波盈盈的眸子中光芒渐渐黯淡,布满了怅然与失落。
她的小脸只有巴掌大,尖尖的下颌仿佛一只手便能攥过来,倘若能再掉几滴眼泪,堪称是楚楚动人了。
不过令他意外的是,沈虞并没有哭。
她很快冷静了下来,说道:“那栗子糕是是妾身命青竹拿给小公子的,青竹只是奉命行事,至于她说的这番抱怨的话,臣不密则失身,既然是她言语失察,就该为自己的错误承担责任,可若只是因为说错了一句话,便要挨上四十个板子,只怕传了出去,外面人会说一句王府刑罚过重,苛待下人。妾身愿担一个管教不严的罪过,至于其它的罪名……求世子责罚妾身,妾甘愿领罚。”
沈虞这番话,算是将给李涉喂不能吃的花生,导致他高烧的罪名揽到了自个儿的身上,青竹顶多算是不知情、言语失察。
不知者无罪,她自然便不能被罚重了。
“世子妃,您这是在说什么?明明都不是您的错,您为何要认!”
青竹话音刚落,就见沈虞冷下脸来斥她道:“住口,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她不敢置信的望着沈虞,似是不明白她为何认错,又对自己这般凶。
往日里她可连句重话都没对自己说过,当即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哗啦啦的往下落。
沈虞狠了狠心,低头不去看青竹那委屈的眉眼。
现在还不是委屈的时候,若她坚持事情不是她做的,受罪的只能是青竹,而李循根本不会听青竹的辩解。
若她能将罪责全部拦下,青竹便能免去责罚,至于她的冤屈……
李循看着沈虞低垂的眉眼,手指一下下敲在交椅的扶手上,似是在沉思如何处罚沈虞。
这紧张的时刻,吴侧妃不敢说话,王氏心中乱成一糟,翠屏心中惴惴不安,都只等李循的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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