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白一瞬间睡意全无。

他睁开双眼,转头去看睡在一旁的小恒,本以为他睡得正香,却对上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

他竟然也醒了!

两人四目相对,谁都没有说话,渐渐地,秀凤的歌声,和那沉闷的剁案板声音都消失了。

很快,天边泛起了鱼肚白,微亮的晨光从窗棂间透了进来,荆白松了一口气,问小恒:“你听清楚她唱的是什么了吗?”

小恒摇头:“方言。”

两人拼凑了一番,发现大部分的词汇都对不上,从歌词中获取的线索只得就此中断。

谨慎起见,两人等到天完全亮透才打开门,其他人的房门仍旧紧闭着。

荆白见还没人起来,便在院落里转了转,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当然,也没有找到任何能用来剁肉的地方。

正以为要无功而返,客房的方向忽然传来了歇斯底里的惨叫。这是个男人的声音,凄厉的惨叫声让人怀疑他的嗓子已经喊破了,也不知道是遭遇了怎样的惨事。

荆白匆匆赶了过去,大概是被这惨叫声惊动,五间客房的门现在都大开着,有几个人脸色难看地围在其中一间屋外;还有人步伐凌乱地冲回房间,大概是去呕吐;余悦站得稍远,此时正脸色惨白地四下张望。

那间房是走廊过来的第二间,是两个男人住的,此时门扇大开,甚至不需要走近,他就能闻到极其浓重的血腥味,还有种奇怪的腐臭味,熏得叫人恶心。

余悦转头看到荆白,就像看到了救命稻草:“大佬!你可回来了!”

他这一嗓子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荆白对众人聚集过来的目光视若无睹,径直走到门口:“怎么了?”

他一过来,门口围着的人下意识就让开了位置,个个脸色发白。荆白往里看了一眼,眉心也不自觉紧锁起来。

床上、地上、甚至天花板上,到处都是飞溅的血液和肉沫,还有七零八落的残肢。荆白忍住不适,看着里面的惨像,发现了其中的蹊跷。

“他的头呢?”

“得问他的室友才行。”周德昌就站在他身边,神情凝重地道:“他身上溅得到处都是,吓得神智不清,吴怀扶他去换衣服了。”

死去的人叫于明江,和王惠诚同住,而他们都是早上听到王惠诚的惨叫才来查看情况的,当时一打开房门,里面就已经是这副惨不忍睹的样子了。

荆白觉得奇怪,于明江死得这么惨,王惠诚竟然还能安睡在这堆血肉和残肢里直到天明?

他不是唯一一个觉得不对的人,当下就有人对此表示质疑:“他们睡在一张床上,于明江都这样了,王惠诚怎么可能没醒?”

说话的是一个年纪稍大的女队员谷宜兰,她和另一个女队员合住,就住在两人隔壁。她的室友颜葵才二十出头,此时脸色惨白,哆哆嗦嗦地抱着谷宜兰的手臂。谷宜兰毕竟年纪大些,也更沉稳,还能保持理性提问。

周德昌沉声道:“如果不是人做的,那就有可能。”

余悦喃喃道:“可是他和王惠诚同一间房,为什么只有他遇害了呢?难道是只有他触发了死亡条件?”

颜葵哆哆嗦嗦地道:“系唔系、是不是那个送冬瓜汤的老婆婆啊……我觉得她长得好可怕,呜呜呜!”

她话音未落,全场的气氛就陷入死一般的沉寂,无人想面对昨晚很可能已经和鬼正面遭遇的事实。

谷宜兰支持室友,率先道:“有可能,当时太晚了,我们都没喝那个汤。”

荆白摇头,耿思甜小声道:“我也没喝……那个老婆婆看人的眼神很吓人。”

余悦打了个哆嗦:“我没喝!我在试炼副本有阴影,一看见有人冲我笑,我就发怵。”

周德昌也摇头:“我和吴怀都没喝,我洗漱后都不吃东西的。”

谷宜兰是个急性子,当即道:“茶有没有问题,看看不就知道了!走,小葵,我们去看看!”她打起精神,拉着颜葵回了隔壁房间。

片刻后,她们的房中传来一声尖叫,颜葵冲出房间,急匆匆地跑到角落呕吐,谷宜兰脸色煞白地回来了:“那个茶的确有问题,昨晚看着是茶,刚才看……就变成了一堆红白相加的液体。”

荆白后知后觉,不可思议地问:“你们都接了她的茶?”

众人的注意力再次回到他身上,一时竟然没有人说话,半晌,耿思甜弱弱地道:“那,她都送上门了,还能不收吗……”

荆白索性把昨晚的事情说了一遍,只隐去了秀凤的部分。周德昌若有所思地总结道:“那现在就可以确定,秀凤的婆婆肯定是鬼。这个七十大寿的寿宴恐怕不妙。”

荆白没理会他,直接道:“王惠诚在哪里?我有话问他。”

周德昌脸色难看起来,见其他人纷纷附和,只好把所有人都带过去。房门口站着一个二十出头,脸色疲惫的男青年,周德昌见状忙问:“吴怀,王惠诚怎么样了,有没有什么线索?”

吴怀连连摇头:“不太好,你们自己看吧。”

他让出进门的通道,荆白一眼看见有个人缩在椅子上,神情呆滞,浑身颤抖。他身边竟然还站着一个小男孩,正是早起后便不见踪影的小恒。

吴怀诧异道:“咦?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小恒怯怯地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地跑回了荆白身边,拽住了他的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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