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乾国西南边境的绥江县郊外。
现已进入十月,但是“秋老虎”仍在发威,连续十几天的高温酷热天气一直没有结束的迹象,正午烈日炎炎似火烧,热浪滚滚可燃袍。
还好到了傍晚时分,太阳收起灼热刺眼的光芒,天空逐渐变得昏暗起来,衬托着如水波般的紫红色晚霞分外绚丽多彩。
一阵阵清凉,带有丝丝冷意的秋风吹过,蝉也不在吱吱不休地鸣叫了,使得整个山林田间幽静了不少。
正是农忙时节,附近村里的农户都在田地里抓紧抢收粮食,鲜少有人会在这个时候走亲访友。
只有一辆马车从田家村出发后,穿过一片片种着玉米、稻米的金色农田,然后徐徐地走在通往绥江县城的林间蜿蜒小路上。
“爹、娘,饿,妙妙饿。”车厢里一个身穿粉色绢纱绣花长裙,梳着娇俏讨喜的双平髻,看着约莫十一二岁年纪的少女在说着话。
但是她的神态举止却宛如三四岁的幼童,窘红的鹅蛋脸上充满了天真稚气的可爱,一边用胖乎乎的小白嫩手指着自己的肚子,一边可怜兮兮地朝坐在自己身旁的父母亲眨巴着眼睛。
“妙妙乖,我们一会儿就到家了,到家就能吃上你最爱的乳糕了。”
田妙妙的母亲苏绣茹在听到女儿软绵绵,带着些许委屈的撒娇后,温柔地看着娇憨可爱的女儿,然后摸了摸女儿的头,捏了捏女儿肉嘟嘟的小脸,像哄小孩子似的轻声安抚着。
苏秀茹是绥江县临县济川城里富足商户苏弘盛的女儿,二十八九岁的年纪,面容白皙秀丽,身材柔弱纤细,穿着淡蓝色印花锦纹长裙,头绾端庄的垂鬟分肖髻,手上戴着白玉镯,整个人显得蕙质兰心。
田妙妙的父亲田茂柏这时也轻轻地拍了拍女儿的背,似乎想起了什么。
笑着询问女儿:“那个蓝色布包里有从你奶奶家带来的糖饼,让你娘给你找出来吃些?”
接着转头温情脉脉地看着苏绣茹,轻握住她的手,体贴的说道:“绣茹,我看你中午在老家吃的不多,是不是也饿了?你也先吃点儿糖饼垫垫肚子。”
田茂柏是绥江县声誉颇高的文雅秀才,在城东开办了一家明志学堂教书育人,他面容清秀,身形欣长,三十出头的样子,身穿深青色锦缎长袍,腰间绑着一根紫檀色几何纹大带,看起来十分斯文内敛,仪表堂堂。
“糖饼,我要吃奶奶做的糖饼。”,田妙妙轻拽着母亲苏绣茹的手,欢快地说。
苏绣茹立马翻找出蓝色碎花布包,打开绑带,看着田妙妙要糖饼的急切可爱模样,忍俊不禁:“好好好,我这就给你拿,吃吧。”
接着又拿出两块糖饼,笑吟吟地塞到田茂柏的手里:“你也吃一些。”
“娘,真好吃,你也吃,爹也吃。”田妙妙一边乖巧地吃着糖饼,一边不忘把自己手里的糖饼给父母递过去。
田茂柏和苏绣茹看着女儿热切地给自己拿糖饼的贴心孝顺模样,相视而笑,心里感到欣慰不已。
女儿田妙妙今年已经十一岁了,但是在四岁时跟田家的堂哥、堂姐玩闹中,脑袋不小心磕到一块大石头,后脑勺顿时起了个大疙瘩,还流了一地的血,吓得田家人立马找郎中给妙妙看病。
几天过后,妙妙醒是醒来了,但是却变得痴痴傻傻的,看人的目光有些呆滞发愣,说起话来断断续续的,总是重复说着几个简单的词,只能认清出父母亲是谁,听得懂父母说话的意思。
但好在妙妙人虽傻了,但是不吵也不闹的,知道饥饱冷暖,也爱干净漂亮。
慢慢地,家里人也就接受了妙妙变傻了的事实。
“陈伯,让马车走快些,天擦黑了,咱们尽早回家。”田茂柏向前一步撩开马车门帘,对着马夫陈伯说道。
一身穿褐色麻布衣,头戴斗笠,身形微胖却很有力,看起来四十五六岁的样子的中年人正是驾车的陈伯。
陈伯听到田茂柏的话后,赶忙打起精神用劲地挥动着马鞭,即刻应声回答:“老爷,一会儿穿过前面的小山坡后,还有两里地就到家了。”
马车跑了约莫一刻钟后,陈伯忽地转身急促地敲了敲车门框,隔着车帘疾声说:“老爷,看着这天儿快要下大雨了。”
“不要慌张,催着马再跑快些,依眼下的进程,也许能在下雨前赶到县城。”田茂柏手扶着车门,抬头望着空中慢慢聚集在一起的浓浓乌云,皱了皱眉头,而后面色镇定地对陈伯说道。
陈伯狠狠地在马臀上甩了几下马鞭,马车开始极速狂飙起来。
谁知马车刚登上三四十米高的小山坡顶。突然间,天空划过一道耀眼的闪电,紧接着“轰隆隆”地打了个惊雷。
雷声轰鸣,使得马儿受惊驻蹄,马脖子使劲往后仰,变得慌乱焦躁起来,马鼻子里哼哼的连叫着,还打着颤音,接着没有方向地转圈乱跑,马车开始晃动不已。
电闪雷鸣的光响和疯狂摇晃的马车吓得田妙妙不禁尖叫大哭了起来。
苏绣茹立马将田妙妙拉到怀里紧紧抱着缩在车厢一角,用手捂住妙妙的耳朵。
虽然苏绣茹也吓得瑟瑟发抖,但尽量用平和的语气安抚着妙妙,“娘在,娘在,妙妙别怕,会没事的。”
陈伯随即下了马车,正一手用力地抻着缰绳,口中“吁吁”地大喊着,一手不断抚摸着马头,想让暴躁不安的马尽快安静下来。
田茂柏踉踉跄跄地想要走出车厢,跟陈伯一起稳定住马匹。
但是霎时间,一阵狂风迎面而来,把田茂柏刮得又狠狠地跌回到车厢内。
车门帘也被大风刮跑到山坡下的树林里。
暴风在林间穿梭还不时发出呜呜呼呼的声音,豆粒般的雨像天河决堤的洪水似的,随风哗哗啪啪地落下。
马匹在狂风骤雨和电火雷轰的多重夹击下变得更加恐惧躁动,极力要摆脱陈伯对它的束缚,自由地跑动,使得马匹猛地向陈伯蹬了一脚,陈伯立即被踹飞了两三米远,躺在地上痛苦地喘着粗气,久久地动弹不得。
马匹正好趁着这个时刻快速地沿着山坡向下跑去。
滂沱的大雨下个不停,让林间小路变得泥泞不堪,马匹艰难前行,每跑一步就溅起一地浑浊的泥水。
陡然间,马匹可能踩到了块石子,马蹄打滑瞬间失去了平衡,马车沿着山坡向下翻滚起来。
田茂柏一家随着马车的剧烈颠簸,重心不稳,身体跟随车厢的滚动而来回地撞来撞去。
而后,破裂的马车终于被山坡腰上的一棵大树拦停下来。
然而,田茂柏一家却从车厢里猛跌飞出去,沿着山坡旁边的树林里继续朝下打了十几个滚后,分散地躺在倒在灌木丛生的林间。
三人的身体都一动不动的,没有了声响。
被马踢倒在地的陈伯捂着肚子,弯着腰,忍受着身体的疼痛,缓缓地站起身来。
在茫茫的雨夜里,陈伯大步急冲冲地往山坡下跑去,扯开嗓子在山林雨涧中大声反复地呼喊着,想要快点儿寻找到田茂柏一家,可千万别发生什么危险。
“老爷——”
“夫人——”
“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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