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推门进来时,李桔开始回想自己今天穿没穿成套内衣。
不巧,她穿的很随意。
肉色运动内衣和傻棕熊内裤的搭配,好像切开巧克力蛋糕发现里面藏的不是黄桃和榛子,而是校门口的三五块劣质面包夹着的热狗,口感一定不会好。
李桔低头,漫不经心拆起碗碟外的塑封袋,倒水涮筷子。
学生会副主席郑魁的大嗓门穿透筷子碰撞白瓷碗的叮咚声,不疾不徐闯入她的耳膜。
“这次我们学校九十八年校庆能举办的这么成功,压轴的Kim乐队功不可没,一曲《太阳升》场面炸成什么样也不用我说了,昨晚大家的朋友圈应该都被刷屏了吧。能请到这个乐队,可全靠了我们解神……”
涮水的筷子顿住。
解神?
他?
李桔忍不住抬头,熟料直接闯入了一双幽深黑静的眸子。好像手无寸列的猎人唐突闯进野兽的领地,漆黑眼睛散发着雄狮般的危险光芒。
李桔瑟缩,飞速低头。
解南目光平静从她身上移开,从桌头到桌尾二十多人,他的目光好像自带量尺,公允而平均的短暂在每个人身上停留了一瞬便离开了。
那短暂而仓促的几秒停留,李桔看了左右,谁也没发现异常。
轻出了口气,她从容起来。
Kim是近年来炙手可热的一支乐队,电视台和视频网站挤破头抢他们做节目,偏偏这个组合一向低调,很少接通告,专心做歌。
可就是这么一支乐队,却能来参加青联大校庆,还是公益性质不拿钱的那种,谁听了不说一句把人请来的大神牛逼!
昨晚Kim的表演刷屏娱乐圈,大学城其他院校流下了恰柠檬的眼泪,一个个都@学校官网要做cp学校。
而引起整个大学城如此沸腾的表演,幕后操手竟然是他?
“李副主席!”宣传部的马宁声音激动到发颤,扯着她的袖子问:“你说还有什么是解神做不到的!偏偏长得还这么帅!好恨啊,究竟什么样的女人才能得到他……”
她眼眸发亮,脸颊泛起薄红,嘴角边抬起的弧度是怎么都压不下的喜悦。
解南其人,在整个大学城,都是一个引人注目的存在。
当年他以连城状元的身份考进青连大,后来因为连续四年全年级第一的成绩保研本校,成为物理系大佬广晋海的弟子。研究生第一年,就因为在Physical Review Letters发表论文而名震青连大。
在他之前,青连大过往只有十二篇论文曾发表在这种世界级的期刊上,而这些论文还都是升了教授的老师发表的。
如果说解南的学术成果让同龄人难以望其项背,那么解南本人温润性子,更是满足了一个大学生对于在校学长的所有美好想象。
本人清冷但不高冷,对待学弟学妹的询问请教,都会得到他沉稳清晰解答。绝佳的身材样貌更是打破了对学霸的刻板印象。
李桔随马宁的话看过去,目光落在了他突兀的白色短袖上。
今日连城大雨,秋风萧萧,雾濛濛遮了个天。
中午时一场滂沱大雨将入秋还残留的那点暑气尽数浇了个透,好像一个被打翻了的墨盒,天瞬间黑下的同时带着温度也飕飕降下来。
寒蝉凄切,连城双向车道的宽马路边落了满地红枫,大地在调色盘上选色,从满眼浓绿到一地枯黄,也不过一场浓浓秋雨。
在座纷纷穿上了长袖外套,唯独姗姗来迟的解南,穿着个单薄的白色短袖,却是将场面点的更热。
他皮肤颜色并不是时下崇尚的奶狗白皙或狼狗黑亮,反而透着几分冷白,和他浑身散发的清冷气质倒是不谋而合,像清潭上的一块冷硬石头。
李桔想到他手上的力道,又觉这哪是石头,分明如钢如铁,重重钳制着温软,不是百炼钢化了绕指柔,反倒是狠戾如磨刀石般要撞得那柔软也炼成钢。
李桔摇头,飞速把胡思乱想甩走。
解南看向人的眼睛不冷不热,众人起身向他喊学长的时候,他礼貌点头,是恰到好处的周正做派。
没有细探的人,骤然撞进这温润眸子里,会如一头单纯小鹿落尽他的网里,被他的温润作风征服。但是细细往这眸子里看,像一头栽进大海里,在没有阳光照到的地方,这里黑黢黢什么也找不到。
解南单是坐在那里,众人的目光就总忍不住看过去。
好像连城大雨过后夜晚的月都黯淡了,要在他这里找几分皎皎洁华。
饭店人声扰攘,李桔他们这三桌尤其。
为了庆祝昨晚校庆的成功举办,学生会主席辛长青大手一挥,要请所有人吃饭。声势浩浩的来了二十多人,老板一看这阵仗,直接劈开店里靠墙一排三张桌拼在一起,让他们随便吃喝。
进店的人,三三两两都会往这边瞥一眼,随着解南到来后,时不时探寻过来的目光更密集了。
虽然是辛长青请客,但是学生会主席平日忙的脚不着地,临到出校门又被老师喊走了,交代了很有可能是下一任主席的郑魁全权负责大家吃喝。
郑魁乐得揽这只请客不买单的活,一晚上都眉飞色舞,把解南请来更是让他高谈阔论。
李桔自动过滤郑魁小孩没娘,说来话长的讲话方式,从解南俊秀难掩酷帅的脸上离开。
虽然她的呼吸跟着视线细细从他脸上每一个细节上都扫过才移开,但事实上也不过是简短的一眼,含蓄内敛,和在座其他女生比起来,更像是满不在意的瞧了一眼。
马宁忍不住问:“李副主席,你见解神都没感觉吗?学习好能力强人品佳长得还贼帅,我……我也好想上去要微信啊。”
从解南落座到现在也不过几分钟,已经有两位女生鼓起勇气要微信。
这种场合,倒是比专门的联谊自在得多,一句有模有样的“学习上想请学长多多指教”,被拒的可能性还小些。
李桔无奈看她,“你叫我李桔就行。”
学生会三年,李桔至今无法适应自己姓后面必然要被点出的职务,像个发胖的白毛毛虫,臃肿而琐碎的跟在她姓氏屁股后面,摘除不了,可能在别人看来,还闪着刺眼的星星光亮,小刀似的扎人眼酸。
“那怎么行。”
对着斗争激烈的学生会里难得的佛系学姐,马宁才敢大胆开麦。
她白了眼坐在首桌上高昂着头,仰着天鹅颈巧笑嫣然和解南说话的女人,“再不叫你主席,一些才入学生会一年的阿三阿四都敢骑在学姐头上撒尿拉屎了。”
“马宁!”王东泽瞪了她一眼,拿酒杯挡着嘴:“你说话注意点,别让她听到了。”
说着他又给李桔道了声歉,让她千万别把那些话放在心上。
李桔摇头表示不在意。
马宁气够呛,“听到就听到,我怕她啊。”
她重重地翻了个白眼,瞧着头桌的高一白,“仗着自己那点姿色就想进主席团,她也不看看自己进学生会后有什么贡献,脸呢?也就郑魁那傻逼,色迷心窍,竟然让她坐第一桌!凭什么!”
虽然说他们只是个大学的学生会,但规则秩序却也森严。
二十多人来吃饭,就是再交好,必不可少的礼仪还是该有的,甚至可以说是潜规则。
主席团的人肯定是坐在头桌,其后是秘书处、学生部、组织部、文艺部等。
高一白大二,入学生会不过一年,却坐在了主席旁边,马宁哪里会顺眼。
更不用说,按照马宁形容,高一白成日里在学生会吊梢眉的看人,对部里的女生尖酸刻薄,见到男生倒是温柔小意,轻声细语,说话掐的嫩出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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