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然有些目眩耳鸣,腿脚发软,怀疑自己是在那辆拖拉机里、歪着躺久了的缘故。
眼前的一切肯定是幻觉!
“小明,你整蛊我是吧?”荀予安昏头昏脑道,“什么鬼草原,肯定是你搞的全息投影,然后弄个摄像头拍我,你以为我不懂?”
说着开始翻季明的口袋,从头摸到尾,一边固执地念叨:“看我被扔出国留学,你还想来个惊吓给我送行?等下我就给季叔打电话,你回家就等着完蛋吧!”
饶是神经大条的季明,终于也觉得不对劲了。
出国留学??
那都是六年前的事了,何况荀予安还没去成……继而脑子里浮出各种毛骨悚然的影视桥段,背脊霎时涌起凉意。
他战战兢兢看荀予安掏出自己的手机,又管大叔要手机,而后捧着两部手机查看,紧接着两眼发直,仿佛失了魂。
“予安,予安?”季明试探着唤了两声。
荀予安没反应。
短暂犹豫后,季明刚想抬手戳戳他的肩膀,就听嘭一声,荀予安倏然抱着俩手机,倒插葱式垂直倒地,昏迷不醒。
季明:“!!!”
季明和大叔面面相觑,大叔眯起眼紧盯季明,眼神里满是无声的谴责,季明马上高举双手,嚎道:“不是我啊!我还没碰到他啊——!”
~~
夜色深沉,周遭安静得不似人间,只闻偶尔几声虫鸣,以及风吹过芒草的声音。
时值入秋,多奈草原昼夜温差极大,此时室外的气温骤降,宾馆里的暖气尚未开放,一室寒气。
荀予安被厚厚的毛毯包围,一脸麻木,季明则坐在对面,给他塞暖宝宝和热水袋。
就在荀予安昏迷后,季明立即喊来剧组的人帮忙,开车拉他去多奈医院,当时荀予安满脸是血,吓死一众人。
经过诸多检查,结果显示只是轻微脑震荡,除了脑袋上破个口子,其余指标都算正常,期间荀予安苏醒过来,护士便给他做了包扎。
虽然身体无碍,但情况仍旧不容乐观。
——荀予安确实失忆了,而且他还不肯接受。
他坚称自己是十八岁,正在去机场的车上,一睁眼就穿越到这里。
季明有些哭笑不得,穿越这种违背河蟹涩会的事,现实中怎么可能存在?这都能拍一期《走近科学》了!
医生诊断说这只是暂时性失忆,待病人融入原本的生活环境后,应当会自行恢复,但过程须得家属配合,譬如引导他逐步接受现实,且要循序渐进,不能短时间内讲太多,以免受到过度刺激。
于是在荀予安醒来的三小时内,季明便耐着性子陪他三个小时,两人一问一答,车轱辘话翻来覆去。
荀予安紧了紧毯子,大脑犹自混乱,第N遍问道:“你说我已经二十四岁了?”
“嗯!”季明亦是第N次回答。
荀予安:“我出国没去成,因为我从机场跑了?”
“唔……”季明想了想,补充道:“准确地说,是你把护照扔马桶里冲掉后,跑了。”
荀予安: “…………”
“我现在是明星?还是只黑不红、扑街那种?”
“嗯呢。”
“你家破产,你穷得没辙,所以来给我当经纪人?”
“…………”
见季明不答,荀予安轻轻踹他一脚,催促道:“问你呢?”
季明只得违心道:“嗯呢……”
荀予安只觉不可思议,质疑道:“我有病吗?放着家里几百亿的生意不要,跑出来当个天天挨骂的糊咖?还得养个你?!”
这话严重伤害了季明的自尊心,虽然他也没啥自尊心。
他冒着被打的风险,嚅嚅喏喏纠正:“呃……话不能这么说,我又不是靠你发工资维持生计,还有,我刚才不是已经解释过了吗?是因为你跟荀叔断绝了关系,你才不能要公司。”
荀予安旋即瞪眼,没好气道:“听到了!我又不是聋的!我知道他向来不喜欢我,但没想到他做得这么绝!”
季明把一杯热茶递过去,忽而想起什么,小心翼翼道:“你曾跟我说过,是你主动断绝的,但没说原因……”
荀予安捧着茶杯的手登时一抖,差点没把水洒出来。
什么鬼?
当初他可是打算要好好闹腾一番,不把荀家搅个天翻地覆,他绝不肯善罢甘休,怎么可能主动断绝父子关系?
霎时间,无数纷乱的记忆碎片在他脑子里闪回,荀予安马上抬手按住抽痛的太阳穴,本就白皙的肤色惨淡如霜。
季明看着有些心疼,一时又不知该说什么,只得默默陪着,等待他的反应。
过了许久,荀予安抬头,黯然道:“我妈生病后,有得到照顾吗?”
“嘉玉姨还好。”季明小声说,“她跟荀叔离婚后就回姜家了,一直在治病。”
荀予安松了口气,脸色终于好了些,转眸注视季明,沉声道:“还有个问题,我们家……荀家,现在是谁的?”
季明:“…………”
见季明一脸踟躇,荀予安也不催促,只死盯着他不放,在荀予安凌厉的视线压迫下,季明迫不得已吐出两个字:
“展、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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