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言宗在人间乃是万教之宗,全民信仰所在。宗内信徒只信奉一位神明,便是全知全能、无所不在、无形无相的至上神。虽则万象诸天,界外之界中,或有其他神明存在,但那都是外道之神,不可信。
神言宗,乃是绝对的一神教。
据说,至诚至信之人,便有可能得到至上神的垂怜,在梦中聆听神谕之言。但,这都是在信徒之间传述的,一种相当缥缈,接近于捕风捉影般的说法,总之就是从来都不被官方神言宗认可。但,神入凡梦的情形存在吗?——当然有。一直都有。
整个人间界,都是轮回殿大司命所造。凡间神言宗,便是轮回殿在人间投射的监管权利机构。轮回殿插手干预凡间之事,从来不在少数。有时为了简单操作,促使神君的“命书”剧情顺利推动,个别位列“傀师”一职,也就是专司跟踪“命书”事态发展的神君,就会投入事件相关凡人的梦境之中,去对人嘱托,或者不断进行梦境暗示以达成洗脑目标。
但在凡尘世间,倘若有人真听取到神言,并在狂喜之下逢人便告以作大肆宣传,那下场往往是被神言宗寻上门,约去谈话,然后被警告,“不可妄言”、“不得妄语”。
神言宗官方认可的,能听见至上神低语之人,唯有天巫。假如神有言,则言必不可能旁落他处,一定是在神言宗。
少女听了老者的言语,应声道:“弟子谨记。”
老者又道:“方家小公子一直躺在‘药棺’之中,不曾经过风吹雨淋,又以药泥护养,肤质怕是比婴儿更容易受伤。你上药时,得特别小心力道,因为稍有不慎,就会留下乌青。还有一点要注意的,就是指甲。”
顿了顿,老者继续道:“有些人爱蓄指甲,不止是女孩儿,男的也有。但你不是,这很好。可即便如此,你之后也得小心。我说过,小公子他极易受伤,也许只是未曾修剪整齐的指甲不小心擦过去,都会留下血痕。这一点,也是你得重点注意的。”
少女诺道:“我都记下了。”
老人说了一句“很好”,便揭开了阿狸身上的厚绸,只听少女一声惊呼出口——阿狸这具凡胎,既不能动弹,也需得每日擦药,衣物脱脱穿穿的,实非必要,所以此刻厚绸之下,什么遮盖都没有,只有一具赤|裸的躯壳。
“你叫什么?捂什么眼睛?”
“我、我……”少女磕磕巴巴的,难以启齿。
老人严厉地开了口:“医者眼中,只有患者,没有所谓性别之分。你要当医巫,就给我抛开不必要的世俗之见。一惊一乍,像什么样子?不能接受,就回家做你的大小姐好了,别来神言宗。”
少女讷讷地说不出话来。老人自顾自地洗净双手,开始为阿狸推药。他的力度和手法全数没有问题,但他的手,是一双劳作过的手,遍布厚茧,就算有膏药充当缓冲润滑剂,摸在阿狸身上,也是刮刮刺刺。
是以老者搓涂了几下,便觉不对,停了手。想来是阿狸这身壳子金贵,被搓得起红痕了,像是挨了一通打,看起来吓人,自然不能再这么搓下去。
沉默片刻,老人开口道:“你来。”
少女一惊:“我么?”
老人道:“做不到吗?”
“……”少女一咬牙,回道,“我可以。”
遽然贴上来的那只手,小小的,又温又软,没半点茧,像没有骨头。阿狸下意识在心中做了一个比较,其实,也没什么可比的。少女的手,和师无我的手,完全不同。不过,若真要做评价,阿狸可能更中意师无我的手一点,因为有骨头。少女的手给他感觉太细软了,细软到让人恐怖。
五根青葱手指不断游移,然而移到下半身时,停了下来。一种难言的尴尬气氛,开始无声滋长蔓延。少女极为难堪地向老者道:“这,我……”
老人还是那句话:“做不到吗?”
少女陷入沉默之中,半晌,才又开口,是试探着问:“我把膏药倒在上面可以么?”
老人不语。
少女声音似乎颤抖了一下:“不、不可以么?”
“遇到自己无法做到的事,便寻求他法替代。虽然不合一般规矩,但一切还是能够满足照料患者的要求。”老人此时的声音,相比前头言语音调,显得更温和,他说,“懂得变通,很好。这事你没有做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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