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决睁开眼睛,赛尔特正站在他的面前。

赛尔特又换了身军装,黑色的头发上还带着未擦干的水滴。湿润的头发紧贴着他的脸颊,似乎柔化了他那双冰冷的灰蓝色眼眸。医疗室旁边就有个小隔间,原本是用于给执勤的医生用的,浴室都还能用,所以赛尔特和顾决从白噪音室出来了之后就进了浴室清理,而这身军装是赛尔特之前就放在这里的。

“还好吗?”顾决问道,他也换了身衣服,是这医疗室原本准备的病号服,那种宽大柔软的灰色居家服。他说话的时候正坐在椅子上,抬头看着赛尔特,脖颈从衣领中伸出,仰头的时候正好露出脖颈上深深的咬痕。

赛尔特在顾决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嗯”了一声。

他的状况本来就是因为长时间承受过多的信息却得不到向导的纾解造成的,和顾决完成身体结合之后,他的情况就已经稳固了。

顾决闭上眼,手撑着扶手,按着自己的太阳穴,赛尔特的情况太糟糕了,一次性解决对顾决也是一种负担,但是如果赛尔特的情况稳定不下来,他们更难从这里离开了。

“那些人不是哨兵和向导。”顾决说道,他是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精神体鸿鹄是怎么穿过那个哨兵的。

精神体的存在至今没有一个统一的说法,这种量子力学上的问题,顾决完全不懂。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精神体无法影响到不能观察到它们的生物。大部分时候这些精神体就像一个普通的能和自己的主人心意相通的动物,能够推开门也能够被人触摸。但是普通人是无法看见精神体的,精神体也无法影响到他们。鸿鹄穿过了那个人,就说明那个人并不是哨兵,至少不是正常意义上的哨兵。

可是如果不是哨兵和向导,一个普通人又哪来的这样的能力?

“你知道。”顾决问道,他睁开眼直视着赛尔特,目光锐利。

他可没有忘记赛尔特第一次对上那个实验体的时候,就没有放出自己的精神体进行辅助。而在哨兵的对战之中,精神体往往也是一个重要战力,绝对没有不让精神体参战的道理。除非赛尔特一开始就知道那个实验题并不是哨兵,精神体无法对之造成影响。

“只是以前见过。”赛尔特道,他并没有过多解释的意思。

“这里有什么?”顾决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问道,他的精神体鸿鹄已经显出身形,停在他的肩膀处,这几乎是向导的戒备姿态。

同样的问题,顾决已经是第二次问了。

赛尔特却没有回答,连冰冷的眼神似乎都没有任何变化,但那刹那的柔软却像是某种假象一样被轻易撕开了。

坚硬而似乎不可摧毁的精神屏障横在两人同样牢不可断的链接之间,隔开了两人的思绪来往,就像他们从未放下所有防备相依偎一般。

顾决没有略过这个话题的意思,他注视着赛尔特的眼睛,一字一句问道:“这个基地的备用主控系统是不是在这里?”

“吼!”赛尔特的精神体西伯利亚虎在赛尔特身旁显出身形,它低吼了一声,微微压低前身,摆出一个进攻的前兆。

鸿鹄不甘示弱,高鸣一声,仰着自己的头睥睨着西伯利亚虎。

顾决知道,自己猜对了。他之前就在想,为什么这条走廊之外的地方全都被动过手脚,只有这里没有?这到底是因为那些人想要故意给他们一个能够苟延残喘的安全屋,还是因为他们也没有办法改建这里?

备用主控系统用于主控系统瘫痪的情况,而有些权限高的备用主控系统甚至能够紧急截断原先的主控系统的控制,而这些备用主控系统的的具体所在位置各有不同。如果备用主控系统就藏在医疗室,这也难怪为什么这里的安全等级这么高,以至于那些暗处的敌人无法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对这进行改动了。

赛尔特没有任何反应,但他的西伯利亚虎却退后一步,蹲在了地上,看着鸿鹄长长的尾羽,有一下没一下地甩着尾巴。

“你想做什么?”赛尔特沉默片刻,问道。

“这个系统建立的时候有设置自毁系统吗?”顾决问道。

赛尔特看起来没有任何变化,而他的精神体却暴露了他心中刹那的变动。西伯利亚虎动了动自己的前爪,似乎想要站起来,但是它最后还是忍耐住了。

“不可能。”赛尔特没有回答顾决的这个问题,只是冰冷地回答道。

“为什么不可能?”顾决反问道,他就像没看见西伯利亚虎的动作,挑眉说道,“难道你还能想出别的方法?还是你准备告诉我到时候会有一群西区的人找到这个隐蔽在地下的废弃基地把你救走?”

赛尔特沉默。

顾决闭上眼睛,揉了揉自己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压着脾气缓和了自己的语气:“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他们也不会给我们这么多时间。无论他们想要什么,毁了这里,他们就得不到了。”

赛尔特转开自己的视线,注视着另一边的墙壁。

自毁系统一般有两种情况,一种就是所有数据的销毁——基本上大部分研究基地都有这种设置,而另一种则是整个建筑的毁灭。这是当年战争时期特有的手法,在建造之时,这些建筑材料中加入了虫的尸骸。虫的尸骸非常特殊,它们很稳定,但是在特定的材料影响下,它们就会自动崩毁,从而带动整个建筑的毁灭,不过一般会有逃生舱以供启动自毁程序的人离开。然而随着虫的消失,再加上也担心有心之人利用这个特点故意造成破坏,现在的基地已经不会使用这种材料了。

顾决一开始问这个问题,也不过是一个猜测而已,只是赛尔特的反应为他的猜测做了佐证,这个研究基地确实用了这种建筑方法作为最后的手段。

只是赛尔特却似乎对这个想法格外抗拒,他面无表情地坐着,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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