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娘烧柴煮了热水,吩咐春桃从鸡窝里抓只鸡杀了。

这事儿对从小帮着孙大娘打下手的春桃来说倒不难,只是她替姝娘有些可惜,姝娘养的鸡都是用来下蛋的,等鸡蛋攒的多了,就去和左邻右舍换些需要的物什或者拿到镇上卖,不到逢年过节都舍不得吃。

春桃左挑右挑,才在一众养得羽毛油亮的母鸡里挑了只相对瘦的,拎了桶热水,到角落里放血拔毛。

小虎子也不闲着,蹲在灶房门口帮着姝娘择菜洗菜,洗完了,还跑到灶前昂着头问:“姝娘姐姐,还有什么活要做的?”

姝娘塞了两块昨日剩下的桂花糕给他,指了指门口的杌子,“不用了,洗了菜就行,你到一旁吃点心去。”

小虎子盯着香喷喷的桂花糕咽了咽口水,硬生生忍住了,他摇了摇头,“我奶说这世上没有白吃的东西,我要多帮姐姐干点活,才能吃这鸡。”

姝娘听罢,颇有些唏嘘,小虎子自小没有爹娘,比旁的孩子懂事许多,今日要是不让他多干点活,只怕这饭他还吃不安心,姝娘随手递给他个竹箩筐,“去院子里帮姐姐摘两根茄子和辣椒来,再挑些晒好的笋干。”

小虎子唉了一声,接了竹箩筐,蹦蹦跳跳地去了。

春桃那厢将处理完的鸡交给姝娘,姝娘用凉水炖上,正切着香椿芽,偶一抬头,只见窗外,那位沈公子正蹲在地里帮小虎子一起摘菜,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听说这大户人家的公子生来娇贵,整日捧着圣贤书,焚香品茶,最不喜欢沾染脏污,没想到这位沈公子倒是不拘小节,没半点架子不说,还帮着一起干活。

倒是有些不同。

姝娘的手脚快,过了大半个时辰,菜便端到了外头的石桌上,她赧赧道:“乡野之地都是些粗茶淡饭,沈公子莫要嫌弃。”

沈重樾扫了一眼桌上的菜色,荠菜炒鸡丝,香椿炒蛋,清炒笋干,酱烧茄子,还有一道党参炖鸡汤,虽是素菜居多,但色泽分明,香气扑鼻,教人垂涎欲滴。

这般菜色,虽不能与山珍海味比,但实在称不上是粗茶淡饭。

“小娘子谦虚了,多谢小娘子款待。”

春桃和小虎子憋着口水乖乖坐在一旁,虽都馋得不行,但也晓得待客的规矩,等沈重樾动了筷子后,才迫不及待地去夹菜。

沈重樾随意夹了一筷子香椿炒蛋,入口却是愣了一下。

三餐于沈重樾而言,始终不过是用来裹腹,无所谓好吃与否,在边塞打仗时也常风餐露宿,所以沈重樾对吃向来不太讲究,能下咽就行。

可这道看似不起眼的香椿炒蛋,鸡蛋鲜嫩,椿芽爽脆,炒得恰到好处。

沈重樾舀了一勺鸡汤,鸡汤油而不腻,入口鲜香浓郁,还带着几分淡淡的药香,回味悠长,鸡肉更是炖得软嫩滑爽,不老不柴,许是自家养的土鸡,咬起来肉质紧实,十分有嚼劲。

他抬眸看向姝娘,见她吃饭时细嚼慢咽,举止端庄婉约,丝毫没有乡野之人的粗陋不说,还做得一手好菜。

他爹娘倒是为他那弟弟寻了一个难得的好姑娘,只是不知他那弟弟如今去向何处,竟撇下妻子在家独自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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