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浴佛节,繁华的大雍国,牛马车填塞了道路。护城河旁桃花灼灼,上至簪缨世族,下至平民百姓都争相抢好地点游玩赏花。供游猎的苑囿和池沼,时不时出入着皇家子弟。一派令人心驰神往的盛世气象。

但大好的日子,位于皇城偏北的兵部尚书府却笼罩着一片阴云。

“啊-”穿着粗布衣裳的婢女跨过门槛时,不小心绊倒。手中的药碗摔落在地,泼了一地的水渍。

“不长眼的小蹄子!给我拖出去发卖了!”穿着月白色纱比甲的赵琼从雕刻云纹的凳椅上起身,许是怕扰到内间的人,赵琼压低嗓音朝婢女厉色道。

她因为常年累月的皱眉,眉心落下深深的纹路。像在绝美的容颜上划了一道碎痕,整个人看起来乖戾深重。

“不要啊!公主,是奴婢错了!是奴婢……”婢女立刻慌张的告罪,眼泪不要钱的流。一旁听吩咐的小厮上前堵住了她的嘴。婢女挣扎着用指甲抠在地上,划了长长一道血迹。

动静大的过份,让赵琼的眉心皱的开始发红了。

小厮见婢女挣扎的过份,余光里公主面色愈加不虞。压着婢女的头就重磕在地上,婢女被磕晕了过去后,悄无声息的拖了下去。

赵琼看着地上四分五裂的药碗,心头有些焦急。那盲眼和尚告诉她,只要将他给的药搀进常时载的饮食中服下,不到半年时间,常时载就会神不知鬼不觉的死去。哪怕玉帝来了,也辨不出来这是毒杀。

刚刚那碗药里,恰恰搀了最后一次剂量的毒药。她好不容易打着煎药的幌子,在药中动了手脚。谁知这个手笨的小蹄子竟坏了她的事儿。

她手头已经没有毒药了。

“公主,属下命人在后厨煎了药,以备不时之需。现在可以请大人及时服用了。”身穿黑色素纹长袍的男子恭敬的朝着赵琼说道,嘴边的山羊胡向左弯,看起来他也是担忧屋里的人,导致没有心好好打理自己。

此人是常时载最为信任的幕僚马威。

“那便快些端上来吧,可耽误不得大人饮药。”赵琼用帕子掩了一下鼻子,深吸一口气才提步进了屋里。

嫁入尚书府的一年中,她在人前素来称呼常时载为大人。因为夫君那两个字赵琼实在说不出口。常时载也不喜欢被人称作驸马,故而阖府上下都称常时载为大人。

药很快传了上来,深褐色的汤水一看就是加了重料。赵琼知晓这里面放了多少千年人参百年灵芝,小小一碗,搜刮的净是民脂民膏。

常时载还在昏迷中,赵琼用指头撬开他的嘴,拿捏着汤匙压着他的舌头,送汤药入他的腹中。

赵琼其实一眼都不想看这张面露黑气的老脸,丑陋的像一整块剥离树身的树皮。若不是这府上都是常时载的人,她恨不得现在就杀了他。

因为靠的近,空气里弥漫的中药苦味和常时载身上的腐朽味冲进鼻子里,很是浓烈。赵琼强忍着隐隐想吐的感觉,但最后还是忍不住起身到了屋外。

“本宫实在是太过忧心大人,心口疼痛难忍。”赵琼作出难受的捧心状朝马威点头示意,而后立马有梳着双丫髻的婢女上前搀扶着。

“公主这几日不眠不休守在大人榻前,其真心日月可鉴。还望公主保重身体,待大人好起来方可继续琴瑟和鸣。”一片绿叶顺着春风吹到幕僚头戴的方巾上。他煞有其事的低头行礼时,叶子静静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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