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宓侍候完公主晨起后,端着木盆路过配房,见到顾侍卫在手腕上缠绷带。

寻宓惊讶不已,赶忙进到配房中低声询问:“顾侍卫怎么受伤了?”

顾洺缠好绷带,将衣衫穿戴整齐。

“晨练误伤。”

寻宓松口气,还以为是昨晚替公主守夜发生了何事,没想到是他自己的疏忽所致,但想想刀剑无眼,练武误伤是常有的事,便嘱咐顾洺道:“顾侍卫日后当心,至于受伤一事,还是莫让殿下知晓了。”

顾洺抬起眼,古井无波的看向寻宓,点头应下。

寻宓端着木盆正欲出去,想了想还是回过头来解释道:“顾侍卫莫要多虑,非是有意让你忍着,而是殿下心善,未免殿下太过忧心,便有劳顾侍卫辛苦一番,莫让人看出端倪。”

说完寻宓便转过身,背后却忽然传来一句话。

“这伤是拜公主所赐。”

寻宓身子一顿,随即忍不住笑了起来,回身道:“顾侍卫开玩笑也是端着一副木讷神情,着实让人难以信服。或许顾侍卫还有所不知,我自小伴着公主长大,在殿下五岁时便陪同在侧,殿下是何性子,除却皇上,唯有我最明白,那是个连花草都不敢相伤之人,‘上善若水’一词,便是对殿下最贴切的形容。待时间久了,顾侍卫定然再难以说出方才那句玩笑话,因为太过虚假,一识便破。”

寻宓出了配房,踏着轻便的步伐去往御膳房为公主端膳。

她此番对绍合公主的评价,是宫内乃至天下人公认的事实,提及公主,谁人不称赞两句。

顾洺垂头坐在木椅上,细碎的发丝遮住面容,一手摸索着手臂和胸前新添的鞭伤,忍不住舔了舔干涩的唇角,无声的裂开嘴,眼神兴奋,面容肆意张狂。

他轻轻吸气,喟叹出声。

刘棹歌……

正值七月初,京城步入初伏。

绍合公主乘车驾微服出宫,前去京郊慈济寺礼佛,替皇上求取平安福。

临行前,皇上派了十个侍卫要一路护送公主,刘棹歌十分无奈,只怕路上太过招摇,如此人多势众,难免会给京中的百姓带来不便,如此一番才从十人缩减至五人,懿成帝就再不肯妥协。

刘棹歌只得同意,她换下往日里的锦衣华服,难得着装朴素了许多,乳白色的襦裙和长衫,没有过多修饰,头上也只戴了一抹玉簪而已,娇小的身姿看上去似是普通的京中贵家小姐。

小宫女搬来矮凳,放置在车舆前。

寻宓扶着公主踏上矮凳,却见公主身子停在了原地。

刘棹歌微微蹙眉,看着眼前的马车问道:“宫里换了座驾?”

寻宓闻言,点头道:“年初便换了,殿下许久未出宫,遂才不知此事。”

刘棹歌轻微颔首:“这车舆比之从前的高大太多,恐怕想坐上去有些费力。”

寻宓连忙转身,吩咐小宫女拿个高一些的脚凳,公主却侧过头,含笑道:“不必麻烦了,让顾洺扶我上去罢。”

刘棹歌笑语晏晏的看着立于一旁的顾洺,看似娴静温婉,顾洺却能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一抹嘲意捉弄。

静默片刻,顾洺垂首走到马车边,跪下身,两手交叠抬起,如奴才一般恭恭敬敬的侍候着。

刘棹歌抬起脚,踩在顾洺宽大的手上,小巧的脚掌只有顾洺手心一半大,另一只脚迈上去时,好似踩偏了,厚实的鞋跟膈在顾洺的手腕上,正巧是他昨夜的鞭伤之处。

那只脚还迟迟不肯离开,左右碾了碾,顾洺手背上的青筋不由得绷起,刘棹歌才满意的抬脚踏上马车前室。

不料刚抬起一只脚,另一只脚下忽然有种浮空失重感,刘棹歌双眸倏然睁大,身子顿时倾斜,眼见要摔倒之际,一只滚烫的手握住了她纤细的脚腕,用力拽过,刘棹歌便侧身直接摔在了顾洺的身上。

寻宓吓了一跳,见到顾洺将公主如托举在怀中,公主亦毫发无伤才松了口气。

刘棹歌伏在顾洺的肩膀上,她着实受到了丝惊吓,更是想不到顾洺这条阴险的狗胆敢光天化日之下对她不敬,

刘棹歌不禁咬着牙,面带微笑,在顾洺耳边轻柔道:“你想死?”

看着顾洺无声的咧开嘴角,刘棹歌气的浑身轻颤。

“公主身娇体贵,属下可以带公主乘上车舆。”

说着顾洺便翻身轻而易举的上了马车,刘棹歌只感觉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她下意识抱紧顾洺的脖颈,转瞬间就已经进了车厢内室中。

顾洺将公主放在座榻上,一只手抵住铺满绸锦的车壁,俯身哑声道:“很软。”

很软?是绸锦软,还是身子软?

刘棹歌怒火中烧忍无可忍,抬起手便要扇下,却被顾洺闪身躲过,转而便出了车舆,垂首好似若无其事的继续立身在车驾外。

于旁人眼里,不过是顾侍卫劳累些,将公主抱上马车罢了。

小小的插曲有惊无险,寻宓也默默记下往后要给公主准备高脚凳,这次幸好有顾侍卫在,若是公主踩在脚凳上不慎摔倒,恐怕便真的要摔伤了。

然而路途中,寻宓看着矮几上一口未喝的罗汉果茶,又抬眼看了看始终闭目休憩的公主,不理解这是怎么了……明明出宫前公主还笑语吟吟,怎么一上马车便没了之前的兴致。

寻宓只得归结于是马车颠簸导致的公主不适,好在慈济寺并不多远,一个时辰的时间便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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