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筝曾经听过一个故事。

说是古时候有一家人因为太穷,大雪天都只能烧一块炭火取暖。

有天,这家人刚烧好的炭突然就不见了。

母亲便挨个去问,问到她那最怕冷的疯儿子时,疯子只会笑嘻嘻的,就是不说话。

等母亲重新烧红一块炭,那疯子却直直的两眼一瞪,竟是死了。

最后一家人才发现,那块红炭就藏在他口中。

云筝觉得,从某种意义上说,殷白岐和那个疯子,就是一类人。

都是为了得到想要的东西,根本不会在乎自己性命的人。

他就没想过万一自己不会水,跳下去是会死的吗?

难道在殷白岐眼里,验证一个怀疑竟是比自己性命还重要的一件事?

云筝不是很懂这种逻辑。

但显然,她此刻重新认识了殷白岐。

少年不仅偏执,恐怕还是个疯批。

是个为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宁愿毁了自己的疯批。

想到此,云筝脸色都淡了几分,语气冷然:“我没骗你。”

说完,她再没有一句解释。

解释得越多,露出的破绽反而越大,殷白岐只会盯着那些莫须有的缝隙,彻底将她定为一个罪人。

反而是眼下这种情况,殷白岐既然还愿意问她,就说明他心里的怀疑依然存在。

对于云筝到底是救了他还骗了他,殷白岐才是那个最纠结的人。

云筝慌个什么劲。

那还不如反其道而行之。

他越是怀疑,就越不能把话说透。

只有这样,殷白岐才更愿意在她身上花费时间。

为一个人花时间,不就是互相建立关系的第一步吗?

云筝打定主意,干脆坐在河边,气定神闲地望着他。

这么一来,殷白岐反而成了尴尬的那个人。

他原本志在必得,认定了云筝在骗他,像是握着一个巨大的筹码,只等真相揭开那一刻彻底爆发。

可现在,对方直接摆摆手,说她撂挑子不干了。

他抛过去的筹码,就这么被原原本本的推了回来。

殷白岐抬起眼,目光中又多了一层深意。

这个女人,定是故意的。

明明早间还满口情谊深厚,嘘寒问暖,此刻却冷漠得如同陌生人一般。

不就是在故意耍着他玩吗?

既然如此。

殷白岐双手一撑,轻而易举爬上岸。

那他自然也会奉陪到底。

见他上了岸,云筝心里暗松了口气,她望了眼前头一家裁缝铺,也不多说,只抬手指了指,示意几个家丁跟上。

她走的不算快,自然听到了身后跟来的,只有湿鞋才会发出的咯叽声。

云筝抿了下嘴,心知赌对了。

她虽然能确定殷白岐还在怀疑,但这人脾气实在琢磨不定,她并没有把握少年会百分百按她的规划来。

好在现下看来,这次的开头并不算太坏。

殷白岐还愿意跟着她,就验证了云筝之前的猜测。

自己已经引起了他的好奇。

日后再多花些时间一点点试探,磨合,事情总会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吧。

云筝在心里对自己说道。

有两个家丁在前面开路,一行人很快就穿过拥挤的人群,来到对面的那条街。

这条街上多是卖布匹衣料的,云筝正注意着身后的动静,忽然听到人群中有人大喊起来。

“殷阿九?”

“妈了个巴子,今天总算让老子逮到你了。”

就听了这么几声,只见前方人群骚动,几个家丁齐齐护在她身前。

很快,散乱的人群中,有个断了手的壮汉朝他们冲来。

嘴里大喊着:“老子今天非剁了你不可。”

云府的家丁自然不是吃素的,一个探手就将那人按住,云筝看得真切,那人不光断了手,脸上还有同二管家一般未消散的脓包。

她目光慢慢移向身后的少年。

虽说不知他们之间发生了何事,但壮汉这副惨样,想来必是和他有关的。

只是殷白岐却不知何故,只呆愣愣的站在原地,眼里竟还有着和以往全然不同的紧张。

少年眼里的慌张不是装的,云筝倒是没想到,他还有怕人的时候。

那壮汉张牙舞爪,被几个家丁生生按住,只得大吼道:“你他娘的快放开老子,老子今天就要扒了这个贱种的皮。”

“哦?”云筝朝前垮了一步,慢条斯理地问道:“他如何你了,你竟要扒他的皮?”

她本是想问清楚殷白岐和他有什么过节,不想话音刚落,那壮汉突然冷哼一声,眼里咻地闪过一道邪光。

只见他奋力一抬脚,旁边路过一茶馆小二手里的那壶茶,就凌空飞了起来。

直直朝殷白岐冲去。

少年显然也看见了,他嘴皮微微颤了下,却依旧一动不动。

云筝心里一急,立刻想起来了他落水那天。

那时的殷白岐,不也是像中了邪般一动不能动吗?

云筝打了个激灵,想都没想就冲了上去。

刚将少年护住,那壶滚烫的热茶就砸了过来。

下了火的茶水毫不留情的灌湿了她的整个左肩。

云筝“啊”了一声,再叫不出半个字来。

妈的,疼死她啦。

疼得,她几年都没哭过的眼睛,一下子全满了水。

云筝这分钟委屈到了极致。

她平日里虽强硬,可到底也不过是个才刚满十六岁的高中生,同学们都在奋笔疾书,朝着大好前程奔去,偏偏她是个倒霉的,穿到个恶毒女人身上就不说了,现在还非要她毁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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