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露凝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有些发白。
旋即她结结巴巴说,“……又,又不怪我,死在末日的人那么多,师兄们心善,照顾刚进门的师妹不应该吗?”
“周露凝!”秦沛一掌击飞了她桌案上放着的花瓶。
在瓷器清脆的碎裂声中,周露凝白着脸往前走了一步,颤着手指扯住秦沛的袖子。
她一张嘴眼泪便啪嗒掉下来,“小师兄,我错了……我不该提起二师姐的,是我的不对……当时,当时我就该替二师姐去死!”
说到最后,已经变成嚎啕大哭。
秦沛看着她哭得鼻头通红的模样,眼眶不知不觉也泛了红,最后他的指尖轻轻搭上周露凝的肩,低声安慰,“露凝,是我把话说重了,跟你道歉。”
周露凝顺势往前走了两步,匍匐在他肩头哽咽。
良久,秦沛看着哭得脸都花了的周露凝,“好了,快去补个妆,不是说好不容易才能见一次大师兄,要收拾得漂漂亮亮吗。”
周露凝低啜着点点头,再次掀开珠帘进去。
秦沛收拾起地上的碎瓷片来,或许是心神不宁,手指突然被其中一片割破。
秦沛盯着手上的殷红血迹,喃喃道,“师姐……对不起。”
周露凝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在微红的眼眶上压了点粉,又重新细细的描了眉。
在起身之前,她反手将发髻上那朵白色的栀子花扯了下来扔到了角落里,换上了一支玉簪。
珠帘摇晃,周露凝再度走了出来。
秦沛的目光落到她发鬓间的簪子上,到底没再说什么。
周露凝和秦沛到的时候,宴席上已经坐满了人。
周露凝脚步轻快飞奔到为首之人面前,喊了一声,“大师兄!”
身后众人脸色微变。
谢青怀穿的是常服,衬得整个人温润如玉。
他面色如常,笑着摸了摸小师妹的头发,温柔问道,“露凝最近可还好?”
“大师兄把修真界管理得井井有条,露凝自然是好的!”
谢青怀亲昵地点了点她的额头,笑起来,“今日我们清流宗小聚,大家随意些便是,不必拘谨。”
众人表情一松,气氛也随之活络起来。
他的目光从下方众人身上扫过,脸上露出感怀之色,“几十年虽短,但也漫长啊。”
“许长老,我看您隐隐有超尘脱凡之色,可是修为又精进了……”
“帝君哪里的话……”
众人举杯寒暄,一派其乐融融。
当然也有人偷偷瞥着这位帝君,暗自心惊。
当年修真界第一门派玉清台的大弟子临阵倒戈,一番举动不仅狠狠打了他们这些人的脸,更是在上界引发了骚乱。
就在各大掌门忙于争夺上界帝君之位的时候,不少年轻人打着“视众生为草芥,道何存?”的旗号——
竟然妄图推翻上界刚刚确立下来的帝制,试图打通上下界的通道,让那些被遗弃在下界的人来到上界。
眼见本就不稳固的上界乱成一锅粥,玉清台的掌门拙玉真人主动提出“长者退居其后,能者居其上”的举措,扬言要把上界的未来留给这些年轻小辈。
面对巨大的权势诱惑,所有人都沉默了。
修真界的权力更迭就此开始。
所有人都没想到,一个出身于小宗门的弟子,竟会打败各大宗门最优秀的弟子,成了帝君。
究竟是璞玉得以洗净泥沙一朝见日,还是扶持他上位之人别有计量……众人不得而知。
只是谢青怀此人,单论修为虽平平无奇,但在帝王心术上……却叫所有人都不得不服。
谢青怀看到不远处仍然杵在原地的秦沛,笑道,“小师弟怎么还不落座?”
周露凝此时已经退了下来,见状连忙扯了扯秦沛的袖子。
秦沛一双眼眸色沉沉,仔细看去,一场暴风骤雨似要倾泻而出。
“帝君今日在此摆宴,可曾……”
周露凝连忙出声打断他,“小师兄是担心您耽误正事儿呢!帝君日理万机,今日还要来赴宴,大家都担心您把自己累坏啦。”
周露凝看向秦沛,眼中暗含警告。
谢青怀看着一脸担忧的小师妹,眸中冷光散尽,浮现出一点别样的温柔,“今日和大家相聚,高兴都来不及,怎么会累呢。”
“师妹,来这边坐吧。”谢青怀朝周露凝招了招手。
秦沛看着朝谢青怀小跑过去的周露凝,垂在身侧的手渐渐握紧。
可曾……可曾想过那个被你推下剑去的二师妹。
今天,是她的忌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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