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有一死,可死相却各不相同,就像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一样,每个人的死相,也独一无二。

我叫狄惊云,这名字不像是一辈子生活在山村里的爷爷奶奶能起出来的,而且,爷爷姓张,奶奶则姓周,我很小时就知道,我是爷爷奶奶从后山乱葬岗上的狼窝里抱回来的,因为这个,村上的孩童们经常取笑我是狼崽子。

可我的身体却没有狼崽子那么壮实,从小就是个药罐子,总感觉到冷,即使在骄阳似火的夏天,我也没来由的一阵阵脊背发寒,就像身后有一条毒蛇在暗中窥伺着一样。

用奶奶的话说,我是从乱葬岗上抱回来的,阴气太重。

我还经常听到一个奇怪的女子笑声,在家中、在学校、甚至在睡梦中,这奇怪的笑声都经常出现,笑声结束时,总会伴随着一声叹息。

家里养的大黄狗,也从来不和我亲近,我一接近它,它就起身跑开,有时候甚至对我狂叫,就连鸡鸭鹅,看见我都立即躲开。

这样的生活维持了十年,直到我迷了路,撞了邪。

可笑的是,我竟然在自己家门口迷的路,在门口来回打转,就是找不到院门,恍惚间看见奶奶在前方向我招手,我就跑了过去,可刚一接近,奶奶的身影却又出现在了远处。

就这样一直追一直追,我看着好像奔跑在平坦的道路上,脚下却感觉到颇为崎岖,正诧异间,忽然一声巨响,就像一道惊雷炸开了一般,我陡然眼前一亮,再转头四看,竟然跑到了后山的乱葬岗上。

怎么回家的我已经忘了,反正从乱葬岗回来后,我就发起了高烧,奶奶曾是村里的赤脚医生,从小到大的药,几乎都是奶奶自己调配的,一般都是药到病除,可这次,奶奶一直给我吃了三天药,我一点好转的迹象都没有。

到了第四天早上,我都已经烧的有点迷糊了,奶奶翻了翻我的眼皮子,终于长叹一口气,对爷爷疾声道:“不成了!快去周庄请周大瞎子来。”

周庄周家老爷子是个阴阳先生,三个儿子都是瞎子,十里八乡的人都说周家老爷子一辈子泄露天机无数,遭了报应,才导致三个儿子瞎了一对半。

可瞎归瞎,周家三兄弟却都继承了周家老爷子的阴阳之术,摸骨相面,凭气断穴,在附近颇有名气,周大瞎子是老大,也是三兄弟之中名气最大的一个。

爷爷一见奶奶的面色,根本就没敢多问,急慌慌的去请周大瞎子去了。

我虽然烧的迷糊,可我依旧能感觉得到奶奶手掌的温暖,意识还在。

不一会就感觉有人进了院门,一个人一直走到我的身边,猛的一弯腰,一张阴沉的老脸几乎贴到了我的脸上,一双死鱼般的白眼珠子一翻,那眼珠子之中,竟然没有瞳仁,看上去煞是骇人,鼻子又一阵猛抽,才哑声说道:“好大的血腥味!”

这人我认得,就是周大瞎子,那双白眼珠子,几乎就是他们三兄弟的标记。

就在周大瞎子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忽然看见,周大瞎子被钉在一根尖长的石柱子上,四肢倒垂,胸口被开了好大一个血洞,一张脸惨白一片,脸上满上惊骇之色,更奇怪的是,我竟然能从那双根本就没有瞳仁的白眼珠子里,看到无比的恐惧。

我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十岁的孩童,哪里受得了这般惊吓。

我这一哭出声,奶奶就急忙说道:“大侄子,这回无论如何,也得请你救救我家小云了,大姑看得出来,这孩子是撞了邪了。”

奶奶和周大瞎子一个村,和周家老爷子平辈,按辈分,周大瞎子得叫奶奶为大姑,我自然该称呼他为表叔。

周大瞎子一翻白眼珠子道:“大姑,你放心,有我在这孩子不会有事,只是,谁和你家有这么大仇,对孩子下这般狠手?”话语之中,充满了惊讶。

说着话,一双手已经伸到了我的脸上,在我头上、脸上、身上一阵乱摸,连手脚都摸捏了一遍,额头已经一片冷汗。

紧接着似不放心一样,又从头到脚的摸了一遍,这一次,我明显能感觉到他摸在我身上的双手,都在不停的颤抖。

一连摸了三遍,周大瞎子才缓缓站直了腰,汗珠子已经豆大了,面色极其难看,一双白眼珠子更是骇人,涩声道:“怪不得!怪不得!好狠的心肠,这是要将孩子炼成小鬼啊!”

“这孩子天生阴命,五行俱伤,体虚魂不稳,却又血气翻腾,煞气冲霄,难怪会被盯上,能活到现在,已经算命大的了,这孩子究竟什么来头?”

奶奶听周大瞎子这么一说,顿时面色也变了,急忙将周大瞎子拉进了里间,两人在屋内嘀咕了一会,周大瞎子率先出门,走到院子门口时,忽然一回头,用那双根本没有瞳仁的白眼珠向我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涩声道:“将那符化水给孩子喝了,可保孩子三年无事,三年之后,我再来,到时候要是实在不行,我也没有办法了。”

我则像出于本能一般,张口喊了一句:“表叔,我刚才看见,你胸口上插了根石刺。”

周大瞎子的面色猛然一下就变的极为难看,煞白一片,嘴角不停抽搐,双手不停颤抖,许久才猛的一跺脚,涩声道:“既然是老爷子的意思,那就赌上我周家两代人四条命,我若出事,三年之后,二弟会前来察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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