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黎并没有立即回去,而是沿着这片林子四处逛了逛,她总是觉得自己脑子乱的慌,莫名奇妙的事情太多了,多到她开始为此烦躁,失去的那段记忆让她更是整个人都在疯狂的边缘。

走过了刚刚那片空地,入的就是片更密的竹林,没有了石坎小路,她穿在更杂乱无章的竹子之间,偶有竹林绿色的缝隙中透进一道道金光,微风吹来,竹叶轻轻地摆动着,发出沙沙的响声,像极了嘲笑。

出了竹林后是一片断坡,断坡之下坐落几户人家,都是些岌岌可危的小屋,像极了住在里面的人。

那个唯一面熟的小男孩被另外四个比他稍微年长些的男孩从远处扔着石头,他此时正用木板拉着用草席裹着的什么东西,结合前因,安黎不难想到那是他娘的尸身。

“你这妖怪,离开我们村子!”

“祸害!”

“灾星!”

……

稚嫩的声音里是刻薄的言语,若说童言无忌,那么也只能怪这些孩子的家长没有好好教育,否则又怎么会让他们去欺负一个还拖着亲娘尸身的孩子。

石头打在小男孩的脸上,破掉皮肉,血流不止,流入眼睛时,他只是随手一擦,全然没有停下前进的步子,十分费力的拉着他娘前往买下的那块地。其实他本是找人来为自己娘亲做场体体面面的葬礼的,那么多灵石,完全足够了,可没有人来,只因他体内流着妖怪的血,他不过才十一岁,他想不通,他一没杀人,二没放火,这些人是在嫌自己什么。

娘亲总说,她当初流落至此的时候,被收留了,这就是恩情,要铭记这份恩,哪怕周围散发的都是恶意,也绝对不能忘记。

可他不明白,为什么一份收留之恩,就得用委曲求全来还。

他咬牙忍着恨意,不满于那些带着恶意的石头,可讽刺的是,身上被石头砸下的疼痛感反而能让他克制。

克制,是他娘亲交给他最重要的东西,随心所欲是人的天性,本是没什么,可他体内的血液会使他狂躁,大多数时候,那份随心所欲都是暴力,充满了杀意。

‘克己是人类,放任是野畜。’

“娘亲,那这些小孩呢,他们是人类还是野畜?”

这是他现在才开始想的问题,只是那位能回答他的娘亲,已经无法再为他解惑了。

此时一抹红色落在他眼前,她赤红裙袂微扬,似十里春风乍起,拂过那人眉梢,欲借一分绝代风华分与桃夭。

她说:“可要我帮你?”

她言语冷的很,眸子里也毫无一点笑意。

可小男孩在那片刻所有烦忧都散了去,随风而行,不见其踪。

他眼里含着泪,兜着委屈,低声道:“要。”

应得颤抖。

那四位还举着石头的小孩,怔忪地跑开了,见鬼似的。

……

因为小男孩他自己运不动,所以那副棺木就放在挖好的土中。

男孩在家时已经为他娘整理好了妆容:“我娘一直病着,脸上总是一脸病气,所以我为她化了装,你看是不是看着健康多了。我还为她穿上了好看的裙装,这样她依然还是那个秀外慧中的富家小姐。”

安黎看着安静躺在棺木中的妇女,两弯细脚柳叶眉下是柔和的五官,淡紫色的裙装上印的莲花沿着她身形在衣上怒放出了无边绝艳,依稀之间好似能见到,她那语笑若嫣然时。

男孩在墓前跪了许久,一句话也没有说,一滴泪也没有流,明明是个小小少年,却好似就这样长大了。

安黎无声息的离开了,她怕若她不走,这个小孩无论说什么她都应。

不过她显然低估了这小孩。

夜色临近之时,门毫无征兆的被敲响了。

看门见到这一幕发生过的场景,安黎失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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