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着说:“蔡家镇全镇人姓蔡,而不姓朱,目的是为了躲避仇敌追杀灭门。”
长袍又双手抱拳,感叹道:“先生所言极是。先生通晓古今,学贯诸家。乃我辈平生仅见。”
我说:“你的祖辈是帝王之家,清军南下,生灵涂炭,京城被攻破,宗庙毁灭,你的祖辈举家迁往太行山以西,黄河以东的此地。此地群山环抱,远离人烟,清军铁蹄难以到达。为了掩人耳目,你的祖宗将全家族人由朱姓改为蔡姓,并修建蔡家镇作为据点。蔡家镇的构建,按照五行八卦,盘根错节,错综复杂。别说城门难以攻破,即使城门攻破,敌人在五行八卦阵中茫然无措。也会找不到出路,只会受困而死。”
长袍说:“是的,是的。一百年前,捻军数万人围攻蔡家镇。围困一月,损兵折将,铩羽而归。蔡家镇安然无恙。只是到了现在,可惜啊”
我说:“在刀枪剑戟时代,蔡家镇固若金汤,可是在枪炮时代,蔡家镇却难逃一劫。一群和尚闯入蔡家镇,将这座名镇据为己有。”我察看这长袍的脸色,看到长袍满脸羞赧,我的猜想完全正确。
长袍接过我的话头说:“说起来都有辱祖宗。几天前,不知道从哪里来了一帮和尚,闯入蔡家镇,看到不顺眼的人就杀,看到有点姿色的女人就奸。他们把守城门,不让人轻易出入。你能够进来。是因为我刚好遇到你,我急需郎中,而你刚好是郎中,他们才没有怀疑。他们把镇子里的人赶到了后巷,他们自己把守前巷,不让我们走近”
长袍还没有说完,门外响起了匡匡的筛锣声,一个破嗓子叫喊道:“各家各户,严禁留宿陌生人。有陌生人来到,立即报告。敢留陌生人住宿,杀你全家。”
我听到破锣嗓子的叫声,担心连累长袍,就说:“我出镇子吧。”长袍说:“不理他那一套。你留在这里看病,谁家还没有个头疼脑热的病人,我们管你吃住。听人说这些天山下大乱,你下山会有生命之忧。”
我又坐下去,盘算着如何带人攻打这座镇子,门外突然又响起了匡匡的锣声,那个破锣嗓子继续叫喊:“抓住奸细一名,认出奸细身份的,重重有赏。”
我心中一惊,站起身来,带翻了凳子。我心急火燎地跑出院门,心中想着:我是一个人来到蔡家镇,这个奸细会是谁呢?他怎么被抓住的?
站在青石台阶上,我看到从远处走来了几个扛着刀枪的和尚,他们牵着一个人,那个人只有一支胳膊,另一条空荡荡的袖管在风中摇晃。我抬头看去,大吃一惊,他居然是三师叔。
三师叔脸色平静,脸色蜡黄,他又瘦又长的身子像根竹竿一样摇摇晃晃。他的眼光从我的脸上掠过,眼睛里闪过一丝火花。我愣愣地站着,如遭电击。三师叔不是在衙门当看门人吗?他怎么会来到这里?三师叔既然来到这里,那么熊三哥肯定也会来到这里,熊三哥呢?
三师叔被和尚们拉着走远了,我还痴痴地站在当街的冷风中。长袍拉了我一把,我反应过来,跟着他走回院门。
回到院子里,我问长袍:“这些和尚是什么来头?”
长袍说:“身为佛门弟子,却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为害人间,悲夫,乾坤颠倒,纲常不继,善念湮灭,妖孽丛生,此乃我蔡家镇全镇上下上万口的耻辱啊。”
我说:“我不才,愿帮蔡家镇铲除这群妖孽。”
长袍黯然神伤地说:“蔡家镇人人有此心,但缺少领头人。这群妖僧手中有枪,我等赤手空拳,如何应对?”
我说:“不瞒你说,我就是本着这群妖僧而来,只要你听我吩咐,要灭这群妖僧,只在举手之间。”
长袍激动得满脸通红,他说:“吾辈拼却这一身,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当天,暮色降临的时候,我披着夜色,穿过五行八卦巷道,来到了前巷。
我在前巷静悄悄穿行,寻找三师叔,可是一直没有找到,不知道他被关在了哪里。临近午夜,我看到前巷有一座院子灯火通明,就爬上了屋脊,向下张望。我看到院子里摆放着一张八仙桌,围着八仙桌坐着几个人,桌子旁燃烧着熊熊的篝火,不断有哔哔的木柴爆裂的轻响传过来。摇曳的火焰,照得八仙桌边的那些人脸色诡异,显得阴森恐怖。
突然,夜空中传来了门扇打开的咯吱声,一个老和尚走了出来,那些坐在八仙桌边的人一齐站起来,毕恭毕敬地看着他。我看不清老和尚的脸,但是我看到他行走的背影很熟悉,但一时想不起他是谁。
我努力回想着,回想着在哪里见过这样一个身材高大的老和尚。他转过身来,我看到他面色黧黑,黑得就像炕洞里的烟灰,我确信没有见过这样一个人,因为这样肤色的人,世间少有,如果我见过他,一定会回想起来。
老和尚在八仙桌边坐定,他面南背北,气势威严,问道:“都准备好了没有?”
那些人点头哈腰,齐声说:“准备好了。”
老和尚点点头,看看他们,又看看八仙桌边的凳子,示意他们坐下来。那些人赶快配合似地坐下来。
老和尚说:“那就开始吧。”
一个尖嘴猴腮的人对着后院叫喊:“上菜。”
后院里走出一个男子,右手举起来,叉开五指,托着一个木盘,木盘里放着八个小碟子,他身材又矮又胖,好像磨盘一样,他的两条短腿迈得飞快,就像磨盘滚动一样。他来到八仙桌边,把八个小碟子放在每个人的面前,然后又夹着木盘离开了。我搞不懂这些人要吃什么,为什么每个人的面前都放着一个小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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