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桁嘴唇一抿,不情愿地朝屋里走去。
“勇子媳妇,给客人倒水!”唐老太太笑眯眯地使唤一旁的唐勇妻王氏。
王氏向来不是省油的灯,不然也不会心安理得地欺压唐桁这么多年。
她才不管来的是不是有钱人,反正她嫁来唐家就不能吃亏,于是便顶了一句:
“水还没烧呢,我还得抱东子,没空儿!”
唐老太太面上一噎,眼睛瞟了一眼门口的三个人,也没发作,倒是自己站起来烧水去了。
不过一会儿工夫,唐家是个什么景况,裴云潇三人看的是清清楚楚,心中立刻生出了鄙夷。
裴云潇心中冷笑。
要不说有些人是天生的贱骨头。
唐桁的母亲温柔贤惠,偏偏唐家老太太觉得她是个孤女,配不上自家儿子,嫌这嫌那的,连带唐桁也瞧不上。
这个王氏是唐老太爷死后进的门,当初就是看上了唐家的钱,结果刚进门家就败了。
王氏便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在唐家吆五喝六,作威作福。
可唐家老太太和唐勇呢,就因为她舅爷是唐家庄的村长,倒把她当个祖宗供着,由着她压榨唐桁一个人包揽整个唐家的家务,却连一口饱饭也不舍得给。
裴云潇当初看书时就想,要不是唐桁年纪小,个头不高,种不了地,怕不是唐家的田也要交给唐桁去种了!
唐老太太好不容易烧好了水,给裴云潇几人倒上,那边唐勇便披着衣服,揉着眼睛,一身酒气地出来了:
“娘,你叫老大叫我干什么!大清早的我还没睡够呢!”
唐老太太立马啐了一口,又使劲地朝他使眼色:“睡什么,人家贵人的马车陷在山下泥路上了,你快去给人家推推!”
唐勇一听见“贵人”二字,眼睛一下就睁开了,他几步走到林瑞跟前,露出贪婪地神色:“推车好办,就是这出了力气……”
林瑞瞥见唐勇手上要钱的动作,心中厌恶不已。
再看站在后面不肯上前的唐桁一脸的羞愤,眼神更是冷若冰霜,心下暗道可惜。
“瑞叔。”裴云潇朝林瑞使了个眼色。
林瑞了然,手伸进怀中取出一枚银稞子,扔进唐勇手中。
唐勇哪里看得上这么点钱,当即便挂了脸子:“那条泥路可深着呢,力气用小了,可推不出来!”
林瑞差点都被气笑了!这枚银稞子,能管他们一家一个月的饱饭,这人还真敢狮子大开口!
此时的唐桁再也忍不住了,冲上来一把抓过唐勇手里的银稞子,往林瑞手中使劲一塞:“够了!他们是我的恩人!我给他们推车是天经地义!”
此话一出,林瑞听得连连点头,裴云潇也听得满心雀跃!
男主哇!恩人啊!她的第一步计划真的成功了啊!
然而对于唐勇来说,自家这个逆来顺受的儿子如此反抗,无疑挑战了他的父权,于是他狠狠地推搡着唐桁骂道:
“小兔崽子!怎么跟老子说话!老子出力,他们出钱。这才叫天经地义!这儿哪有你说话的份儿!看我不打死你!”
说着,唐勇扬起手,一巴掌,清脆地扇在了唐桁的脸上。
唐桁梗着脖子,一动不动,双眼死死地盯着唐勇,目光释出浓郁的恨意。而越是这样,也越发激怒了唐勇。
眼看又是一巴掌要落下,裴云潇知道,机会来了!
唐桁能接唐勇第一个耳光,不代表他还会乖乖地接第二个,那么这种时候,就是自己见缝插针的机会!
“住手!”裴云潇一个闪身挡在唐桁面前,唐勇的巴掌,离她的脸只有一指!
“这位小公子,您是不知道这孽种平日的脾性,我是他爹,就得教训他!”唐勇刚刚就看出这个小胖墩才是三人里的主子,因此说话也十分谄媚客气。
可裴云潇才不吃这一套:“你说唐桁哥哥是孽种,又说你是他爹,那你又是什么!”
唐勇被裴云潇反将一军,半天说不出话来。
裴云潇也不多纠缠,她只是为了施恩男主,至于男主的这些极品亲戚,自有男主自己收拾。
“瑞叔。”裴云潇摊开小胖手,林瑞立刻又拿出一锭银子放上去。
裴云潇攥着银子在唐勇眼前晃了晃:“昨天晚上,唐桁哥哥受伤了,这银子,是我要唐桁哥哥治伤用的!”
说完,裴云潇拉过身旁唐桁的手,将银子塞给他,又转头看向唐勇:
“现在,你可以去推车了。”
裴云潇毕竟在京城裴府出生长大,耳濡目染均不一般,举手投足更是尽显世家大族的气势。
唐勇对上裴云潇冷得可怕地目光,一个激灵才回过神来,面前这个小孩不是普通人,而是自己惹不起的贵人!
想到唐桁手里的银子,给了儿子不就等于给了老子吗,唐勇也便作罢,招呼着林瑞就下山去了。
“小公子……”唐桁看向裴云潇。从小到大,还没有一个人曾这样挡在自己面前。
“阿嚏!阿嚏!”裴云潇正要说话,却连着打起了喷嚏,眼中瞬时水光盈盈,看着越发惹人怜爱。
“该是受寒了!我给你煮姜汤去!”唐桁脸一肃,扔下一句话,一溜烟就跑了。
去厨房的路上,他将银子揣进怀里,心中默默念叨——
裴云潇是他的救命恩人,裴云潇尊贵的身份对自己有好处,他一定要尽心与他结交!
留在原地的裴云潇,此时也露出一丝得逞的笑容。她的喷嚏自然是装的。
如今她和唐桁刚刚结识,形势正一片大好,她可不能半途而废,说走就走。
她得用这办法留在这儿,巩固两人的关系,最好是能结交成兄弟、好友,未来自己才能活得长!
裴云潇到底如愿以偿地留在了唐家,因为她真的受了风寒,在床上一躺就是两天。
两天里,唐桁也很是上道。本来唐家的饭就是他做,如今更是一天三顿饭,三顿药,往裴云潇屋里跑得勤快。
久而久之,两个小孩子就这样熟稔了起来。
唐勇家来了个贵族公子的消息不胫而走。
青山县穷乡僻壤,人们没见过什么世面,听到消息,唐家的邻居乡里都跑来唐家想看看贵人是不是长了三头六臂。
等进门一瞧,这小贵人长得讨喜不说,还对着唐家那个可怜的长子左一句“唐桁哥哥”,右一句“唐桁哥哥”叫得亲热,众人又是羡慕,又是嫉妒,恨不得把自家孩子送来,也得个贵人的青眼。
这其中最愤恨的就是唐桁的继母王氏了。她一向标榜自己有个有本事的舅爷,比唐桁亲娘高出不少倍。
可如今小贵人眼里只有唐桁,王氏急得跺脚也无可奈何。
谁让她只生了一个女儿,一个儿子。
女儿不好往裴云潇这里凑,而小儿子还没断奶,压根使不上劲儿啊!
唐老太太和唐勇也没好到哪儿去。
以往唐桁在家里毫无地位,被他们呼来喝去也不反抗。
如今不知是不是搭上小贵人翅膀硬了,偶尔竟也开始反抗他们了!
偏偏因着裴云潇在,他们谁也不敢轻易对唐桁随意打骂,心里憋屈得很。
这些事情,裴云潇全部都看在眼里。她不知道唐桁怎么想,反正她自己看着挺爽的。
在床上养了两天病,裴云潇就待不住了,心早飞到了外面的大千世界。
青山县虽说地处偏僻,交通不便,百姓生活勉强温饱。可也有青山绿水的好景致。裴云潇此次出京本就一路游玩,美景当前又怎会不心动?
这天一清早,唐桁又来给裴云潇送药。
“唐桁哥哥,这药好苦,什么时候才能不吃啊!”裴云潇看着碗里的药汤,苦着脸可怜兮兮地看向唐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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