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稚涼涼对这个名字的反应力并不是很快,空气安静了一会儿,她才在众人疑惑的等待中缓缓上前福礼应声:“喏,公子有何吩咐。”

正等人请罪,看她如何说辞的鸷初见她如此,眉动了下,长睫一抬,声音中带了血脉的威势,压得稚涼涼后退一步,伏地叩首的朱女更折了腰肢。

“谁给你的胆子你罔顾孤的命令,不与朱姬一同前来奏乐,你背后姜族的那群蝼蚁还是你以为孤舍不得罚你?”

说着暧昧不清的话,态度却冷意十足。

稚涼涼:“......”

这秋后算账来得好快,这人明明贵不可言,囊括四海,怎不心胸宽阔一些,格局放在天下,如此小肚鸡肠抓着她的错处。

以往男人在稚涼涼眼里都是如豺狼虎豹的贪婪淫.邪之人。来到此界后,她知男人并非全都如此,也有似蝰大这样的良善之辈,心性如何本与男女无关。这鸷公子初虽阴阳怪气,可那清贵自傲的模样倒比蝰乌等贵族顺眼,与之接触也并不十分厌恶,不过是另一番的讨人厌。

稚涼涼的手心微微冒汗,这些年鸷公子让各族闻风丧胆,都已默认一夜之间灭千百血脉者的人是他,如此心狠手辣,雷霆手段,该会如何处置她?观他似乎震怒,此事上个月不闻不问,不派人处置她,却不是放过,而是让她的罪越积越深。稚涼涼原没怎么将鸷公子的身份放在眼里,她忌惮的是他本身,在元界她并未感受过皇权,一切都以实力为尊,如今却有些慌乱,若他真要重罚她,她便只能逃遁了。

可惜不日她便将突破至灵寂期,至心动圆满已有些时日,近日她苦修不怠,若有所感,隐隐有突破的征兆,料想大约月余便可升阶,至此便真正超脱凡人,入辟谷之境,无需进食,届时想留便留,想走便走,不必为斗米折腰,吃人嘴短抚琴相换。

且过了这坎,她便多了一甲子年岁可活,旁人垂垂老去,她尚风华绝代,一定程度上脱离时间的掌控,多了这些时间,她也更有把握修成大能。

想到这种种好处,若逃遁再经颠沛错过了这突破之感,可不知多费多少功夫,许是两年三年都不可得,修炼本是冥冥,难以勘透,只争朝夕。

如此,稚涼涼便有心讨好,希望平静度过这一劫难,责罚不重她也可忍耐,便是幽禁她也认了,有灵气蕴养,该不至如齐碧那般面黄肌瘦,形容枯槁......

她颤巍巍的垂眸看了鸷公子一眼,双目盈盈欲言又止。

鸷初:“......说话!”

“孤说错了不曾?”委屈作态,看着我作甚!

“我既入府便是公子府的人,与姜族再无瓜葛,罔顾公子之令,并非我之本意,只是公子当日醉得不轻,令妾与朱姐姐相伴抚琴,妾又惊又喜,却是惶惶那是公子的随口一言,妾蒲柳之姿,难与朱姐姐相较,忧心来了公子并不记得,倒是自讨没趣,徒惹笑柄,如此辗转反侧却是病了,便是再想也难以来面见公子。”必须得与姜族撇清关系,女眷与外族有勾连,这不是嫌死的不够快吗。

稚涼涼期期艾艾,绘声绘色地把自己描述成柔肠百结的后院女子,含水眸子殷切朝鸷初望去,倒极像有情,实则在打量公子初的神色,看他是否信了几分。

“病了?”鸷初眯着眼,目光幽深,看眼前女子艳红的唇,娇红的靥,气血十足的模样怎么也不像病过,似笑非笑地反问。

“我的身子不好,来鸷路途便时感风寒,是以常面纱遮面防止传给其他女郎,阜州较南地冷了许多......若公子不信,可差同路女郎前来询问,绮并未有半句谎言。”稚涼涼心虚地抠了抠手指,眼睛不看鸷公子,只盯着他那玄衣上的鸟禽纹理,靡柔的声音却坚定十足,令人无端信服。

她也很无奈啊,每次遇到这厮,她都得谎话连篇。

看着看着,她觉得公子初身上的那飞鸟银纹,貌似.......有点眼熟?极像她那喂不熟的白眼大鸟!转念一想,能被纹于服饰,想必与凡世的凤凰一般,十分珍贵,不由更加扼腕,竟让那坐骑给跑了......

“唔,这倒不好责罚你了——”鸷初沉吟,面色松缓。

“谢公子垂怜!”生怕他反悔,稚涼涼露出一个讨好的笑,眼如春波。

他饶有兴味地看着女子讨好得模样,尽管他仍是半信半疑,却难掩愉悦。

“美人既然心心念念于孤,孤自舍不得罚你。”鸷初噙着漫不经心的笑,抬头撩一眼稚涼涼,即便此前从不对女郎说这些话,如今却信手拈来,言语逗弄,随意而言,心里却是有种异样感。

稚涼涼呼吸一滞,小脸涨红,脸上的笑快挂不住。

她飞快地看了眼跪伏于地的朱姯,见她侧脸白如薄纸,脊背微颤,对鸷公子有了几分鄙夷。

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当着旧欢的面就与她“打情骂俏”,负心且不正经,可怜这朱女痴心错付,光看这鸷公子一张俊脸了不成?

察觉到稚涼涼的目光,鸷初似是才想起亭内的其他人,想起今日并非只是问罪,才挥袖让朱女起身。

朱女起初听见公子责问于姜姬,心内还一喜,其后两人的对话,她越听越心冷,公子似是只消姜姬给出个理由,便不再计较,且对姜女很是宠爱,这等甜言令人心酥,也令她心碎。朱女起身后身影晃了晃,险些失态,强自站定,从侍女手中接过琴匣。

两女在鸷初前方两侧,各自身前摆了张梅花案,两女相视一眼,拨弄琴弦,铮铮偬偬,似雨霖霖,冰绽春渐。

稚涼涼思起灵淄峰的春景,手下琴声更有欣欣向荣,曲涧春深之意,而突然得朱女的琴音似银瓶乍破,曲风急转,带了春怨之情,呜呜悠悠,她面上悲切,十指急速弹奏,如入忘我之境,将稚涼涼的曲子的节奏全部打乱,再不是先前谱好的那一曲。

稚涼涼停下手,目露敬服,这朱女有感而发,却是创出了一首极好的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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