銮铃雍雍,山雾杳杳,远天近水,澄然如洗。
一行马车行在黄尘漫漫的官道上,宝马香车缓缓而行,前有骑马的锦衣武士开路,左右皆有侍者随护,人头赫赫,不下五十人。
贵族出行,仪仗约莫如此,蝰乌血脉潜力不错,便有此尊荣,可想而知血脉家族的奢靡之风。
被送给贵人的稚涼涼没有闹起来,颇为顺从得便随蝰乌离开了氓山,这倒让被她冰冷态度唬住的蝰老放下心来,交代了几句,不顾村人恳切的挽留,连东西都未及收拾,蝰老便急匆匆随车队离开了氓山,芒鞵一步步踩在黄沙上,不见蹒跚,脚步快而稳健,没落下壮勇的武士们分毫,他谨小慎微的低着头,摩挲着枯瘦的手指,时不时用浑浊的眼看向最前方那最华贵精美的车架,眼里精光闪烁,思索着此番献涼女之功能从乌大人那儿得多少好处。
车内蝰乌欲要取下稚涼涼的面纱,稚涼涼眉头微蹙,偏头躲开。
“为何躲?”蝰乌阴鸷着脸,沉声问。
知此番难以躲过,稚涼涼抬手,自己取下了面纱。
......
与蝰乌虚与委蛇一番后拒了与蝰乌同车而行,重新戴上面纱的稚涼涼独自处于车队后方的一辆牛车中,蝰乌已被稚涼涼露出的真容迷得晕头转向,恨不得什么都依了她,虽想于马车上一亲芳泽,却也不想强硬着来,吓到美人,即便被赶下马车有些不快,但想到这如仙子般的美人已是到嘴的肉,跑也跑不了只待夜里好好享用,便松了脸色不急于一时。
小小的车厢,青帘布被撩开,随行侍从呼吸一窒,贪婪地看着微微探头出来的美人,乌发蝉鬓,远山黛眉即便戴着面纱,丽色也足让人痴望,于前者越行越慢,与后头的人挤挨在一处,趁着贵人不在,明目张胆地偷看美人。微微探头的稚涼涼看着远去石屋错落的村庄,表情不见忧伤。
她低头勾唇一笑,只觉不过短短几月,自己的心倒硬了许多,随这蝰乌离开,也算顺水推舟,氓山实在不适再住下去。修仙者讲究因果,本按她的脾性,在离去之时,定会对氓山村报答许多,可惜再良善的心也禁不起磋磨,人情冷暖,寄人篱下所受讥讽,她虽看开,不甚在意这些村民之语,却也冷了心肠,看似淳朴之人内里藏奸,随意把她送予贵人,竟也没一村人为她说话,责于蝰老,倒认为蝰老给她寻了一个不错的出入,该感激照拂才是,夏虫不可语冰。
临行前,她摔碎了一个丹瓶,碎玉失了灵性,不怕被血脉者看出异样,装载灵丹多年,即便失了灵性,也有养人之效,将一碎片赠予薇,无论她是留在身边还是卖了换银钱,都算是还了她的恩情,了了因果,遗憾的便是蝰大再没现身,她在这氓山也受了蝰大的几多照顾,却是没机会偿还了。
至于其他,她愿随这蝰乌先离开,已是对氓山的保全,否则她大可不管不顾离去,何须如今这般愁苦如何脱身。
只是那蝰老,稚涼涼单手托腮,偏头看向车队后头跟随的一直面带喜色的老者,美眸渐冷,修仙者弱肉强食,她虽被爹爹护得极好,不善杀伐,却也不是那等以德报怨之人!
马车行了半日,天色将晚。
蝰乌迫不及待命人安营扎寨。
有婢女前来拉开车门,立于车下躬身抬手,稚涼涼从打坐中起身,看这阵仗顿了顿,脚尖轻点车辕踏于杌上,扶手而下。
举目四野,天际灰蓝,衬着远山墨影,河水迢迢,如蜿蜒玉带,映着仆从手举的点点火光。几个庐帐临水而支起,是贵人与有能耐的武士的暂居之所,其余人于今夜却是天为被,地为席,露宿山野。
稚涼涼下车时,几处已燃起篝火,羹汤肉炙,香气不绝,贵人一人出行,行装几车,便是于山野,吃住也毫不委屈。
庐帐内,厚毡铺地,甫一进入,便感受不到晚来风凉。
这是蝰乌的帐子,稚涼涼轻轻看他一眼,触到那火热的眼神,便觉恶寒。
“坐。”蝰乌抬手往身侧一指,见稚涼涼落坐于长案另一端神情一僵,微恼美人的故作矜持,坐于他身侧狎昵一番岂不快哉。不过多看那玉容雪肤几眼,眼中的恼意便散去,眼神逐渐意味深长。
如今这帐内只有两人在,稚涼涼轻叩桌案,不禁思索起是此时解决蝰乌,还是先用膳。如此一个耵一个,一个眼观鼻,鼻观心,倒也平和,未几,侍者鱼贯而入,将吃食整齐摆于桌案,其后悄无声息地退出帐子,仿佛从来没有来过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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