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熠之是被一阵奇怪的鸟叫声吵醒的。
醒来时,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简陋又干净得太过分的木屋里。
他摸了摸肩上的伤口,已被人清理包扎过,很明显,有人救了他。
可眼下,屋里除了他,并没有人。
见他醒了,那只停在木桌上的鸟叫得更欢了。
他活了二十多年,见过不少鸟,还没见过像眼前这样的。
这只鸟看起来如山雀大小,全身青绿,身子浑圆,嘴短而尖,尾羽部分似凤,却不够修长,头上有同孔雀一样的羽冠,但没孔雀的密集。乍一眼望去,好似一只小型的绿孔雀又似一只小型的绿凤凰。
真是一只奇怪的鸟!更奇怪的是,这只鸟一直“啾啾啾”的叫个不停,似是在跟他说话。
他支撑着身子坐起,感觉全身上下仍软绵绵的。
难道那软筋散的药效还没过?
是了,他所中的软筋散又名三日软筋散,时辰未到,要想全然恢复,绝无可能。
究竟是谁救的他?他记得……他从山坡上滚下来时,好像见到了一个身穿白衣的姑娘。
后来,他被什么人用力地踹了一脚,就晕过去了……
正努力回想中,一个白影从门外闪了进来。
萧熠之抬头看去——是个姑娘——穿着白衣的姑娘——长得极美的姑娘。
这些年来,他不是没有见过美人,像这般气质脱俗,不染半点纤尘,全然不食人间烟火,好似天仙与精灵的倒是第一个。
那姑娘身姿绰约,步态轻盈,背对着晨光向他走来。他起初只觉她的脸如隐在雾中,看得并不真切。
等她再靠近一点,他才发觉,她脸上的表情极淡,一双黑白分明的星眸亦沉静如水,让人不由得想起了那句“冷浸溶溶月”。
她把左臂上挎着的竹花篮放到了木桌上,那花篮里盛着各种各样的鲜花,应是刚从枝上采摘下来的。
木屋简陋狭窄,桌子离床又近,她靠近木床时,他闻到了她身上似是体香又似花香的气味,脸蓦地一热。
“在下萧熠之,多谢姑娘的救命之恩。”因为手臂受着伤,无法行礼,他只能点了一头,向救命恩人道谢。又觉这样太过敷衍,正打算下床鞠个躬,那姑娘抬起手,阻止了他。
“在下失礼。”萧熠之低下头道。
正当他犹豫着要不要问问救命恩人的姓名时,他感觉有一对目光正直直地落在他的脸上。
他微微地抬起头来——那白衣姑娘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她的眼睛清润明亮,黑白分明,看他的眼神淡淡的,却又……直勾勾的,很不对劲。
就在他有些不知所措时,一只柔软,温热的手盖住了他的额。
他抬起头来,刚好看见了一截从她袖中露出的白玉似的手腕。虽然猜到人家姑娘这么做,可能只是为了确认他有没有发热之类的,可当她的手触到了他的额,感觉到了她手上的温软和闻到自她袖中散发出来的花香后,他还是如罹电殛,心底一颤。
“还好,并未发热。”白衣姑娘放下手,低喃了一声。
“姑娘……”萧熠之不敢直视她,有些困窘地唤了一声。刚想说些什么,肚子里发出了几声不合时宜的“咕噜”。
那姑娘瞥了眼他的肚子,大方地从竹篮里挑出了一朵月季花,递到了他面前。
他愣了一会,接过那花,不解地道:“姑娘这是何意?”
“你不是饿了吗?”她道。声音娇软清脆,就是冷冷的,好似冬日里的冰霜不夹一丝温度。
言下之意,她是要他以花裹腹。
原本以花入食并不是什么怪事,藕粉桂花糕,莲花百合羹,槐花松饼之类的,皆是以花为主料做成的食品,但不经任何制作,直接把脆生生的花当成饭来吃,他倒从未尝试过,也从未见过。
犹豫了一下,他还是道了声“多谢”,把整朵月季花都塞进了嘴里。
花瓣甘甘甜甜,好像也没想象中的那么难吃,就是那个花梗太硬了,不好嚼,味道又十分苦涩,他想吐出来,又怕惹救命恩人不高兴,只好硬生生地吞了进去。
“啾啾……月宝宝,我怎么感觉这人有点傻……”绿萌萌目不转睛地看着萧熠之把月季花梗吞了下去,得出了如此结论。
月季花梗生硬苦涩,她平日里都是摘了上面的花瓣食用,把花梗之类的扔掉,这也是安绾月头一回见人连花瓣带花梗地把整朵月季花吃进肚子里的。
“好吃吗?”安绾月看着他耸动的喉结,故意问。
“嗯,好吃。”萧熠之吞了吞口水道。
这般难以下咽,还说好吃,也是个奇人。安绾月决定不拆穿他,反把那篮花放到了床边,对他道:“那你慢慢吃。”
萧熠之还想和她说话,却见她已转身离开。
绿萌萌见安绾月离开了木屋,紧跟着飞了出去。
“啾啾啾……他的伤什么时候能好?”
“不管好不好,我都只能留他到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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