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氏这一去就到了晚上,一直到了将近亥时,她才带着几个衙役将丈夫的尸体运回了家里。
赵与芮根本还无法理解死亡是什么东西,只是看着被蒙住的父亲和悲伤的母亲不敢多言,一双好奇的眼睛打量着帮忙的衙役。
赵与莒早有心理准备,此刻倒是沉稳许多,先搀扶住了悲伤啜泣的母亲,再对帮忙的衙役一一拱手道谢,一众衙役连道不敢。
全氏看着自家长子的沉稳表现,心中悲伤稍轻,几个衙役帮忙将赵希瓐的尸体抬到院内的正房,停灵七日,便要准备下葬了。
赵与莒对这个便宜老爹感情并不深,自家老爹乃是太祖之子赵德昭的八世孙,他最常做的事就是跟兄弟两感叹先祖赵匡胤和赵光义兄弟间“斧声烛影”的禁忌故事。
时常哀叹若是自家先人赵德昭当年继承大统,说不准便没有靖康之耻、北国沦落这等事情。
常常自怨自艾,埋怨祖先,赵与莒实在是不喜欢,多次被他烦的都想将自己日后能当上皇帝的事情和盘托出以堵住他的嘴。
因为赵希瓐是在县衙办公时突发疾病而亡,山阴县令感念赵希瓐忠于任事,又念全氏孤儿寡母颇不容易,从县衙拨了一笔银子专门给赵希瓐治丧。
赵希瓐身为落魄皇族,自然没有亲戚会来帮忙操办丧事,没奈何,在绍兴府城当保长的舅舅全季德亲自赶来操持丧事。
将赵希瓐下葬后,在舅舅的极力劝说下,母亲全氏带着二子一女随舅舅回了绍兴府娘家,自此以后,一家人靠舅舅家接济过活。
舅舅一家算是当地的豪强,条件比落魄老赵家好了太多了。
舅舅家是个大家庭,全季徳有一位正妻一房小妾,子女有四人,嫡出一子一女,庶出一子一女,舅母周氏的性格素来强势,阖府上下除了舅舅,后辈下人无不怕她。
全氏带着儿女们来的第一天便带着兄妹三人去拜见了自己的嫂子周氏,不算尚在襁褓中的小妹,赵与莒和弟弟都是第一次见到这个舅母。
一入房间,便看见舅母周氏身上穿金戴银好不富贵的样子坐在上位,等母亲带着兄妹三人行礼问好后才不咸不淡地回了句:
“既然来了,就安生住下,不过是多几个人吃饭,全家家大业大也不差这点。”
说罢也不待母亲回话,自顾自地说道:“就这样吧,婵儿扶我下去。”
旁边的贴身婢女扶着周氏便转入了内厅,外间母子三人大眼瞪小眼。
这般冷淡的态度即使是六岁的赵与芮也感到了不对,他紧紧地拉着母亲的手,眼睛朝下不安地四处乱瞄。
全氏也是对嫂子的态度感到气愤,脸色一阵发白,倒是赵与莒面色如常反而安慰母亲道:
“咱们借住在舅舅家,舅母不愿意,态度冷淡些也可以理解,好在母亲毕竟是舅舅的妹妹,想来也不会太过为难,母亲放宽心便是。”
全氏想了想也对,自己的哥哥一向对自己疼爱有加,想其他人也不敢太过为难。
但是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在实践中总会有各种偏差。
舅舅全季徳身为本地保长同时城外经营着庄园,城内还开着几家店铺,每日颇为忙碌。
在最初搬来的几个月,舅舅的嫡子嫡女,也就是赵家兄弟二人的表兄全礼贵和表姐全芷贤私下里欺负了赵家兄弟好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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