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俞真正和向毅面对面那天是在林家后门的那条小路上。深冬季节,那辆黑色的轿车每天下午都有一个固定的时间段停在那排梧桐树下。
男人西装外面披黑色大衣,靠在车身上不说话,就静静待着,一直到夜深人静再离开。
“你打算这样到什么时候?”林俞下午一个人挎着书包过去的,站在车身前看着他道。
向毅这人面对面看长相其实属于斯文类型,眉眼并不凌厉,只是淡淡的显得有些冷。他抬头看林俞问:“你叔让你来的?”
声音干涩疲惫尽显。
林俞注意到他手上拿着的那枚印章,收回视线,停顿了几秒摇头“不是他不知道我来找你。”
“林俞。”男人准确叫出他的名字说:“你看起来真不像一个初中生,他以前总说他家有个年少早熟天赋极高的可爱小天才现在见着你我信了。之前你敢来别墅抢人,我就知道你和你哥闻舟尧差不多一样护犊子不要命。”
林俞一听关注点就偏了,眯眼:“你见过我哥?”
“那倒没有。”向毅说:“有人把我老底都摸透了,你觉得我能不查查?闻家的人的确胆识过人但闻远山早死,闻家在西川都得伏蜇静待半点不敢有大动静,建京就剩他一个闻舟尧目前也难成气候。不过能做到这一步,也足以证明他不简单。”
向毅家境不俗,能查到这些东西也算正常。
林俞在这人面前更是半点掩饰都没有。
林俞:“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见过你。”向毅转了话,说:“你三叔曾经给我看过你小时候的照片,不然你以为你们那天晚上真的能进得去?”
林俞这下倒是有些惊讶,他连自己小时候的照片都看过,证明他和三叔曾经的交往比林俞想象得要深很多。
至少,是三叔过去非常信任的人。
但因为那次见到三叔的状况,让林俞对眼前这个人的印象实在是好不起来。
林俞扯了扯肩上的带子,道:“我不管你们过去是怎么回事,既然你现在见不着他,就证明三叔不想见你。你不会想被我奶奶,几个叔叔知道你这人存在后的后果的,不要再来了。”
林俞就算有成熟的心智,但也知道三叔并不想家里人插手这些事。
他瞒着所有人过来,为的不是其他,是他知道这人的身份一旦在家里摊牌,一定会引起轩然大波。
向毅怔怔看了他一会儿,说:“你有时和你三叔真的很像,难怪他最喜欢你。”
林俞:“你说对了,不止我,林家的人都一个样,所以你最好识趣走远一些。”
向毅有一会儿没说话,过了一阵,“林俞,虽然你可能很难理解,但不会有人比我更希望他能过得好。”向毅从车上起身,正对着林俞,举起手上的印章认真道:“回去告诉他,这样的结束在我这儿不奏效。我不想针对林家和你们任何一个人,我只要他。”
对一个差辈的人说这样的话显得非常的不合时宜。
但向毅对林俞的定义却不同。
他查过林家,知道林正军虽然和林家的本职基本不沾边,但对林俞的维护不仅仅是因为他性格讨喜,也是因为这是林家子承父业的小当家人。
他的存在意味着林家的稳定和未来。
重点是,林俞从头到尾的表现都证明,他知道自己和林三儿真正的关系。
不是朋友,不是合作伙伴,更不是什么见鬼的上下级。
放在往日,遇上林俞这样态度和年纪明显不符的人他或许会很有兴趣探究一番,挖出他年纪轻轻却眼光毒辣直接的缘由。
但当下他只觉得,林俞姓林,是林家人。
是林三儿心底最不能触碰的那块名叫家人的软肋中心。向毅奇异地觉得松了口气,那些横在他们之间的万重沟壑,因为眼前这个意外的“知情者”带来了片刻喘息的机会。不然他真的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把人伤得更彻底。
“林俞。”两人后面突然传来声音。
林俞回头就看见了大步而来的闻舟尧。
“哥?”林俞问:“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闻舟尧根本没有回答他,他从头到尾都一直看着对面的向毅。走上前了,伸手一揽将林俞挡在自己身后,看着对面说:“有什么话你可以对我说,不用找他。”
向毅看了看闻舟尧,又看了看沉默的林俞,突然了然地笑了一下。
他最后把视线定在闻舟尧身上,开口说:“找你好像的确比找他有用。”
林俞刚想张口,被闻舟尧用眼神制止了。
他上前一步说:“向先生,向家的轮船制造业遍布海内外,你既然有轻易操控别人的资本,就没必要跑到林家的地盘上,对着一个十几岁的年轻人卖惨。林家当初已经有一个一时心软的人栽在了你的手里,你又何必紧抓着不放?还是说,你觉得,一个差点因为你父亲死在海上回不来,又因为你未婚妻九死一生的人,就该对着你死心塌地?”
林俞和向毅的表情同时一僵。
向毅:“你怎么会知道?”
“我知道得远比你想象得多。”闻舟尧说:“我虽然不姓林,但也知道林家人都宁折不弯的脾气。你要是足够了解他,就应该清楚,所有的强制都会有极度反弹的一天。林家人不会屈就在囚笼,你以为你是为他好,实际上你和那些想要他命的人没什么区别。”
向毅脸色发白,紧攥着手里的东西。
他当然知道,他怎么会不清楚。
当初林三儿想走,他决心把人关在别墅里的那天起,他就离疯只差一步之遥了。
那些从相识到走到这一步的所有记忆画面历历在目。
林三儿这人,骄傲,肆意,放纵且无谓。
他像是天上的鹰,有广阔的世界任由他挥洒,和他向毅这种人生每一步都被安排和考量过的人生截然不同。
他有意识接近,不自觉被吸引。
他用尽手段把人留下,费尽心思侵略占有。
用时极其漫长,一点点让他习惯和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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