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颜说完后,恭恭敬敬的又朝着观音像拜了三拜,随后添了些香油钱。
身后也有郎君陪着来的娘子,适才裴颜祈愿时便注意到了一直在旁等候的好看郎君。
这娘子性子倒是熟络,不觉同她掩耳打趣道:“小娘子这愿望菩萨定是听见了。”
裴颜一愣,这话说的就带了那么些一语双关的味道。
她倒也不害羞,大大方方的同那娘子掩唇笑道:“合该让他听见的。”
说罢,偷偷瞅了沈谢一眼。
她理理跪皱了的裙摆,同那娘子告了别,踏着斜洒入殿内的阳光,走到沈谢跟前。
外头立着两颗雌雄银杏,油绿翠亮的叶子似在闪着光。
沈谢淡淡道:“好了?”
裴颜点点头,瞧着他云淡风轻的样子,蓦地凑近他神神秘秘道:“殿下适才可听见我的祈愿了?”
沈谢一噎,他又不聋。
裴颜也不等他回答,负手身后在他面前来回踱了两步,而后回头歪了脑袋瞧他:“那您说,我这愿望能成真吗?”
她问这话的时候,眸子里是藏都藏不住的笑,隐隐还带了些僭越。
若这话换做另一个人问,沈谢八成会扫去个自行意会的冷眼,可此时此刻,他心里头却有些说不上来的微妙。
犹记尚且少年的时候,关内河东大疫,巫风盛行,妖风肆虐。
彼时,圣人意欲施压曹家,不想这事来的猝不及防,一时之间朝中无人自发前往,最后是成王站了出来。
沈谢那时虽身在吴州,却已开始接触朝堂之事,听闻这事便请旨一同前去,少年人总是凭着一股韧劲儿,柳太妃得知这事的时候气的眼泪都出来了,一尺多长的戒尺就那么一下一下的打在他的手臂上。
那时,裴颜恰巧来王府,看见他手臂上的伤时吓了一跳。
他以为裴颜会被吓到,不想,小娘子却小心翼翼的接过长步手里的活,一张脆生生的小脸透着些许认真。
她道:“这伤不能这样包扎,我之前在长安时,酒肆的胡姬若不听话便会挨打,那伤若是闷的厉害便容易化脓溃烂。”
沈谢知她幼年经历,却也没想过一个世家的娘子不过那般年纪,酒肆、胡姬这样的词居然能在她口中说的这样稀松平常。
似是怕他会疼似的,小娘子手下的动作又轻又柔,她低垂着眼睫,一边替他轻轻上药,一边轻轻的吹了两下。
她这动作虽是无意之举,却让沈谢蓦地一颤,直将那伤上的药粉颤偏了几许。
“呀——”小娘子轻呼一声,抬眸瞪他,“你抖什么!”
沈谢抿了抿唇,一时竟答不上来。
裴颜等了一会儿,见他神色紧绷,不觉盈盈笑道:“我听阿翁说你请求去关东,我虽知道那里现下不是个什么好地方,可若你想去,那便去吧。”
她看着他的眸子,神色天真的侧头想了想:“毕竟人这一辈子,总要少给自己留些遗憾才是,我时常在想,若我当时并非一时冲动来了吴州,怕是还不知道亲情可以是这般模样。”
......
沈谢思绪回笼,他微微皱眉,手不禁自心口抚过,似是有些困惑。
裴颜却只当他是懒得搭理自己,干脆回身跳着出了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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