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娇美美地泡了个温泉澡,林光宫就是这点好,每座宫殿都有温泉池。晚风习习,可能是将要下雨的缘故,室内有些气闷。陈娇穿了件单薄的丝裙,披散着长发,随意地坐在大殿门口的台阶上。仰头看着天上,忽影忽现的那轮下弦月。
“怎么坐在这里?”
循声看去,是刘彻。他正站在台阶下,背着月光,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一步一步,走到陈娇面前。随着他的步伐,陈娇从低头俯视他,到抬头仰望头。突然觉得,这何尝不是历史上阿娇与刘彻之间的关系变迁。
“你怎么来了?”陈娇问。
“我来看看,某个爱哭鬼,有没有哭啊。”刘彻笑着一甩衣袍,挨着陈娇坐在台阶上。
“谁是爱哭鬼?”陈娇瞪眼。前后两世,她泪点一向高,从不像一般女生,看个电影电视剧都能哭得稀里哗啦。
“谁搭话就是谁喽。”刘彻笑着调侃。其实陈娇很少哭,认识这么多年,他只见陈娇哭过一次,哭得他的心都跟着痛。让他想忘都忘不掉。她不像汉宫的那些的女人,拿哭泣当武器。她的眼泪,不曾为过她自己。母后说,娇娇心软。太后说,娇娇心善。父皇说,娇娇赤子之心。
梁王过世,刘彻知道,陈娇会难过。不是她跟梁王有多深的感情,而是她的心太过善良。
陈娇手撑着腮帮,遥看着天上的月亮,“我只是有些难过,大母她白发人送黑发人何其痛苦。”陈娇清楚,这是景帝为刘彻的权杖,又拔除了一枚硬刺。不久之后,就是周亚夫。等刘彻登基,就会是窦家,馆陶,以及她陈娇。
梁王之死,刘彻也有些难过,但更多的是喜悦。他很清楚,自己太子路上最大的威胁,不是他的那些亲兄弟,而是梁王刘武。现在他死了,他终于可以松口气。
“今天大母还问我,喜不喜欢这座冰冷的汉宫。你看,连她都说,汉宫冰冷。”陈娇自言自语,显然已经忘了旁边还有人。“我不喜欢,很不喜欢。”
刘彻微微皱眉。
“你说,这汉宫是不是,很像这九天之上的月宫。云母屏风烛影深,长河渐落晓星沉。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云母屏风烛影深,长河渐落晓星沉。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刘彻在心里默念了一遍,不似他常见的诗赋。这造句却是工整,令有玄机。默念几遍后,只觉得,文采斐然。
“娇娇,好文采!”刘彻抚掌赞道。
被这一声赞喝惊醒,陈娇回过神来,转头,就看到刘彻一脸笑容,目光晶亮地看着她。
月光如水,少年温柔的目光,让陈娇再也无法移开目光。脑子不自主地浮上这么一句歌词:那样的月色太美你太温柔,才会在刹那之间只想和你一起到白头。
天呐,她到底在想什么?怎么会莫名其妙冒出这句?
陈娇猛地回过神,低下头,随后,她发现自己的心脏在猛烈跳动,脸上发热,她想她一定脸红了。好在,现在是晚上,不然就尴尬了。
“我……我困了,去睡觉了。”说完,也不看刘彻一眼,起身,快步朝殿内走去。
刘彻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阿娇害羞了呢。她刚才看他看得都痴了,果真是像韩嫣说的,阿娇喜欢他。那天说的话,就是向他示爱。
刘彻心情很好,他觉得自己快乐得都要飞起来了。
其实刚才刘彻看阿娇也看呆了,月光下,她像是天上的仙子,美得让他移不开眼。
……
陈娇睡到半夜,猛地惊醒。又是那个梦!这么多年来,隔三岔五就会做梦,还是同一个梦。一样的情节,一样醒来只有零星的片段……
还是那座金碧辉煌的宫殿,悬梁还是那条白绫。梦中的阿娇,将头慢慢伸进去……梦境仍是怪异荒诞,一会儿她便是那阿娇,伤心,悲痛,愤恨,充斥着她……一会儿她又是一个无奈无助的看官,任她怎么叫喊,都无法阻止阿娇做傻事。
在阿娇脚悬空的那一刻,她醒来了。她很想知道阿娇最后怎么样了,这梦却是十多来年如一日,从不曾变化。久了,她也就习惯了。不再去多想,也不再去探究。
......
次日果然下雨了,长安一片喜庆,听说一些农民都跪在地上哭了。这不是物资丰富的现代,这时的收成全靠老天脸色。一旦碰上大旱,或大水,就可能会有一大片的人饿死。好在,这些年,也还算得上风调雨顺,老百姓的日子过得也还算可以。
接下来,陈娇一直在林光宫陪伴着窦太后。一日,馆陶将陈娇拉到一边,问,“明日就是太子的生辰,你有什么打算?”
“啊?太子生辰?”陈娇一脸懵逼。
馆陶恨铁不成钢,“早就知道你不上心,呐,这是我为你准备的。”说着,递给陈娇一个制作精良的木盒。
陈娇狐疑地接过,打开,是一副男式玉带。“这不好吧?”在汉代,送男子腰带,就跟现代送男子皮带,领带一样。是非常亲密的举动,一般是长辈或妻子才能送。
“有什么不好,就这个。”馆陶一锤定音,然后走了,留下陈娇,对着玉带风中凌乱。
送刘彻玉带,肯定是不行的。可明天就是刘彻生辰了,再准备也来不及,可要怎么好呢。正发愁,突然想起,回长安时,她还带回了一样东西。作为生辰礼物送给刘彻,他一定非常喜欢。
下午陈娇向窦太后请旨,回了趟堂邑侯府。
次日,7月14日,太子刘彻满13岁生辰。
本是件大事,却因为窦太后还沉浸在失去梁王的痛苦中。长乐未央两宫失和,景帝也无心为刘彻办生辰。一向谨慎细微的王皇后,更是提都不敢提,生怕,触怒了窦太后,惹了是非。所以今年刘彻的生辰,过得格外的清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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