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血?

听到这个词的第一瞬间,殷玉衡没有明白老师的意思,还愣愣地望着李光寒:“取血?取谁的血?”

也许是殷玉衡的目光太单纯,李光寒难得沉默。

直到祝安宁的声音打破了这阵奇怪的寂静,他脸上挂着期待的喜色:“师尊,您真的找到方法了?咳咳咳……”

祝安宁剧烈咳凑起来,李光寒立刻走上前,怜惜地用灵气为他梳理灵脉。

殷玉衡怔怔地在一旁站着。

等祝安宁咳凑平息,李光寒让祝安宁躺好,扭头望向了殷玉衡,轻叹:“你和我出来一下。”

殷玉衡茫然地点头,正要出门,忽然听见祝安宁叫住他:“师兄!”

殷玉衡脚步一顿,微微侧头,目光柔和:“师弟?”

祝安宁目光落在那碗人参老鸭汤上,脸上闪过一丝挣扎犹豫之色。但最后他还是闭眼扭头:“没事,你去吧。”

殷玉衡忽然笑了一下。

这丝笑意一闪而逝,殷玉衡推门而出。“咔嗒”一声,门被关上,屋里重归阴暗与寂静。

……

殷玉衡站在院外,面对李光寒复杂的目光,他有些紧张:“老师?”

李光寒看了他一眼,像逃避什么似的,移开了视线。

殷玉衡更加疑惑。

午后的暖阳落在李光寒脸颊上,却依旧融不化他那雪原冰河一般的气质。

一阵沉默之后,李光寒还是开了口。

“祝安宁的伤,伤在灵脉,除非重塑灵脉,才有治愈可能。”

殷玉衡听的认真:“重塑灵脉?倒是听说过有类似秘法,可并未真的见过……老师在藏书台找到了方法?”

李光寒并不直接回答,而是缓缓道:“修真之人,体内有灵台灵脉,识海紫府。而这些,也决定了一个人的修炼资质。”

“灵台在人后心处,也是灵脉交汇之所。所以修士的心头血最宝贵。”

殷玉衡听李光寒讲起这些基础知识,有些不解。

这些内容他都知道。修士的心头血是灵脉灵台的精华,若是损失太多,根基都要受损。

这和李光寒说的“取血”,有什么关系?

“安宁的伤,主要伤在灵台灵脉,”李光寒垂眸,“若想恢复,一是需要天材地宝调理;其二,则需要有人用心头之血,滋养他已经干涸的灵台灵脉。”

殷玉衡轻轻皱眉。

李光寒继续道:“而且这心头血,必须蕴含灵气、至真至纯。若是灵脉驳杂之人的心头血,不仅没有用处,反而会带来危害。”

李光寒说到这里,便停下没有继续再说。

殷玉衡微怔。

“……蕴含灵气,至真至纯的心头血?”

殷玉衡感觉自己好像明白了李光寒的意思,又好像没明白。

他只是茫然地站着,觉得冰冷的血涌出心头,涌向四肢百骸。

他忽然想起五年前李光寒收他做弟子时,曾说过的话。

“十六岁结丹,确实不凡。”

“小太子天生灵骨,灵脉纯净世所罕见,是我见过的最适合修炼的人。”

——若论灵台灵脉的纯净程度,谁能比得上殷玉衡?

连李光寒年轻时都不行。

世间人人都知道,离朝小太子天纵英才,举世无双。

哪怕殷玉衡小时候伤到了心脉,多年旧伤缠绵,也依旧十六岁便结丹,名扬天下。

国师府不知何时又起了风。

细碎的雪随风而来,落在殷玉衡的发梢和肩头,浸湿了他单薄的衣衫。

李光寒依旧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殷玉衡。

殷玉衡猛地低头,克制不住地按住心口。

又冷又疼。

殷玉衡不傻,哪里还不明白李光寒的意思?他只是有些不可置信,但李光寒沉默的态度,还是让他打消了最后一丝侥幸。

“老师……”

殷玉衡声音很低,发丝垂到他眼前,叫人看不清他的眼神。他肩膀微微颤抖,站在雪里,整个人苍白的好似就要随着风雪一起飘散。

看着这样的殷玉衡,李光寒有些怔愣。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他的大弟子,露出这样脆弱的姿态。

明明冷心冷情如李光寒,这一刻,都觉得自己心颤了一瞬。

“老师,你是要用我的心头血,替师弟重塑灵脉?”

殷玉衡喃喃问道。

过了许久,李光寒的声音才传来:“安宁毕竟是你师弟。”

殷玉衡终于抬起头,露出茫然的眼神。

目光交汇,李光寒要说的话停顿了一下,才继续道:“……只是取一点血,不会到损伤根基的程度。”

殷玉衡茫然的目光终于退去,直直望向李光寒的眼底。

“只是取一点血?”殷玉衡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李光寒莫名不敢看殷玉衡的眼睛。

“……只是取一点血。”

殷玉衡又把这句话念了一遍。

李光寒终于听不下去,努力放软声音,道:“我收到了你的礼物,很喜欢。”

殷玉衡目光一动,好似不敢信这话从李光寒嘴里说出来的一样。

李光寒犹觉不够,抬起手,轻轻揉了揉殷玉衡的头发:“你一直是我最骄傲的弟子,玉衡,你在我心里是不一样的。”

“……”

李光寒的语气那么温柔,是殷玉衡从前从未听到过的。梦寐以求的事终于发生,可这一刻殷玉衡不觉得高兴。

血从死死抿紧的嘴唇里涌出,殷玉衡闭上眼,半晌才道:“……好。”

李光寒本还想说什么,闻言自己都愣了愣。

“你愿意?”

殷玉衡不说话。

难道不是你想让我答应吗,老师?

为了让我愿意,你甚至可以对我做出那么温柔的表情。因为你知道,我再苦再痛,都不会拒绝你。你知道你的一点关注和温柔,都可以让我奋不顾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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