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期间的亲戚聚会中,催婚照常成为了其中最热闹的一环。
大概是因为知道了许霁深那“难以启齿”的健康问题,罗卉并没有在三姑六婆中大肆宣扬女儿谈了恋爱这事,这让程愿安愈发对自己的机智颇为骄傲。
但私下,罗卉还是不忘提醒程愿安:“你记得跟人家发信息拜个年啊~”
程愿安这才意识到,她根本没有许霁深的联系方式。
而在许家,许霁深谈恋爱的消息却很快就传播开来,一时成为年夜饭上最热门的话题。
本来,许老爷子听说周慕菀正和许霁深闹脾气,正想数落数落这不开窍的孙子。但听许齐昌说许霁深谈了正经女朋友,许老爷子立马来了精神,一个劲儿的打听这准孙媳妇的各项信息。
并问了几次:“什么时候带回家看看?”
许霁深只能拿出一贯的说辞:“她工作太忙,难得休息,等有空就带回来。”
老爷子对医疗行业也比较熟悉,不疑有他的点头:“医生是挺忙,你多理解理解,多照顾人家一点。”
饭后,一家人围坐在老宅客厅,边看电视边聊着天。许老爷子突然感慨:“眼看着霁深也快要成家了,城南的那块地,到时候就给霁深做结婚礼物吧。”
话音落下,坐在一旁的小儿子许齐兴脸色不动声色的一沉。
但他早就在商场练就出一副处变不惊的本领,很快就挂着笑应和:“老爷子真是大方,那块地现在可是价值连城,您也舍得~看来是真的想抱长孙了。霁深,你可要加油啊~不要辜负了你爷爷的一片心意。”
许霁深笑了笑,“顺其自然。”
许家一向有守岁的习俗。但许老爷子这两年身体不如从前,没有熬到零点就先行去休息。其他人有的聚集在屋内,有的在屋外花园里,小辈们则在大院中央燃起烟火,嬉笑跑闹。
许霁深其实与亲戚们并不熟络,几个同辈都比自己小上几岁,之间没什么共同话题。于是他照常独自坐在书房里,用手机翻看着这两日的行业新闻。
过了零点,他起身出门,准备上楼睡觉。走了几步路过花园回廊时,就听到叔伯许齐兴正在数落儿子许天霖。
“一天到晚就知道玩,我送你出国是让你吃喝玩乐的?你看看你上个月都花了多少钱?!二十多岁的人了,成天玩不醒!我还能指望你什么?!”
“也还好吧……我不就买了辆车嘛……”
“就?!除了花钱你还知道什么?!许霁深在你这个年纪都已经拿到普林斯顿的硕士了!你听没听见今晚你爷爷送他什么?你就一点儿都不想争点气?”
“你还不是抢不赢他,还说我……”
“臭小子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回廊光线昏暗,许齐兴父子并没有发现不远处的人影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又朝着来时的方向退了回去。
许霁深走回主楼,靠在落地窗边抽出一根烟。
青色的烟雾缭绕而上,窗外突然飘起雪来。
院内的路灯下,微微积雪的路面映出光秃梧桐的树影。
十六年前,他第一次来许家时,好像也是这般光景。
他望着窗外出了神,连手中的烟头燃尽都不自知。转过身时,郑曼龄正好从客厅那边走过来。
“还没睡?”
“正要去。”
郑曼龄淡漠看了他一眼,也没多说什么,只嗯了一声,径直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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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期间,程愿安为了躲避那些亲戚们的催婚,主动和不少同事换了班,大部分时间,都躲在医院图个清净。
大年初七下午,程愿安接到急诊科的电话,说是一位心脏刺穿的病人正在被救护车送过来,让她下去看看。她立刻赶到楼下,到了急诊科一问,人还没来。
她往门口走了几步,准备去接,就听到不远处传来几声有些耳熟的嗔怪声:“哎呀你能不能轻一点,疼死了!”
程愿安往声音来源的方向一瞥,治疗室一角,一个急诊科医生正给一位穿着清凉的女病人查看病情。
大冬天的,那女孩只穿一件单薄的连衣裙,光着长腿,脚踝处肿了起来。她眉心紧蹙,咬着樱红的下唇怒视那位正在给她看诊的男医生,面色极为不悦。
程愿安一眼便认出周慕菀,立刻偏了偏头,脚步不觉加快了些。
可偏偏就那一眼,周慕菀也像是感觉到什么,回过头来。她眯着眼盯着程愿安的背影,确认之后,拿起刚刚发着信息的手机,给许霁深又发了条语音。
程愿安人已到了急诊科门口,正在和前台分诊台的护士说着什么,这时刚刚那位给周慕菀看诊的男医生走上前,一脸无奈的对她道:“程医生,我那有个病人,非要你给她看腿。我跟她说你不是急诊科医生,可那姑娘骄横得很,非闹着让你过去。是不是你认识的人?”
程愿安立马意识到他说的是谁,往诊疗室那边看了一眼。
远远的,周慕菀正坐在病床上,两条腿悬着,抬着下巴一脸挑衅的看着她。
“不认识。我这边马上有个病人要过来,走不开。再说我是心外又不是骨科的,我给她看膝盖做什么?”
男医生一脸为难,“我也是这么跟她说的,可这小姑娘不听啊……她还说她认识许总,说要叫许总过来……”
程愿安本来还觉得许霁深对周慕菀过于冷淡,以至于对后者还有些同情。此时她却感受到来自周慕菀那边明晃晃的敌意,那一点点同情,便很快随着她眼里的那份不友好,烟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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