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到了醉月楼海吃一顿已然当日后晌,回到画舫明烛依旧下落不明。

陆荆召集了一群儒医提早候着,一众人等引经据典穷根究底研讨一番,一致认定王四陈大娘等人大约死于一种罕见奇毒,《鬼门毒典》或有记载。

陆荆便让旁人退下,将眼光投向了我。

我正要上楼,白逸尘道:“阿宿留着罢。”

我便停下了脚步,乖巧的立在他旁边。

陆荆道:“逸尘,不管你承不承认,你终究是鬼医独孙,陆欢独子。鬼门双典,也唯有鬼医骨血才能开启。”

白逸尘是陆欢独子?

据我所知,陆欢在娶妻生子后就上了药王谷,断了六根,立誓终生不再下山。既然白逸尘是鬼医独孙陆欢之子,为何又是剑城少主,还以白为姓?

白逸尘冷笑道:“原来陆城主让我上悬济院,送信是噱头,真正目的是告知悬济院我回来了。再弄出这么大响动,正好名正言顺取出鬼医双典。可惜我剑城只尊剑术,那两本破书,你要是稀罕,自请拿去罢。”

我大吃一惊,抬眼打量着陆荆,他面色依旧莫测高深,看不出丝毫破绽,盘玩着手中光泽隐现的山核桃,笑道:“也好。上面指不定有治疗云宿姑娘的法子,我若是拿到手,一定先替她诊治诊治。”

这老狐狸!威胁之意不言自明。

我冷眼看着他。可笑上次他说替我诊治,我竟没听出是为了将白逸尘逼上冠豸山,内心对他还存了那么几分感激。

唉!我这究竟是怎么样见不得光的身世,才能让陆荆一再拿来作为牵制白逸尘的筹码!

白逸尘直勾勾盯着陆荆,决然道:“陆荆,你要是敢动阿宿,包括你我,剑城和运城自此势不两立。”

陆荆笑道:“不过一个玩笑罢了,你何必如此当真。你若不想认祖归宗,查出这毒的出处和解法,我就再将双典放回原处。这对我们三人都好。”

白逸尘默不作声,想来已然妥协。

我看着陆荆得逞后有些松懈的得意,突然有一个十分荒唐的想法。那个害我失忆又将我丢在运城街头,以一条条人命为饵困我在局中,步步为营引来白逸尘的人,会不会就是陆荆?

整个局里,他是最大的收益者,亦是唯一能在运城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没有人比他更值得怀疑。

他在密谋什么?真的只是医毒双典?是不是还要下一盘更大的棋?

我愈是想愈是心神不宁,借口疲乏辞客上楼。

陆荆自去。

我头也不回丢话道:“白公子,你也走罢。”

白逸尘纵身一跃,翩翩落在我眼前,焦灼道:“阿宿,我知道你气我瞒你,可我自小被父母抛弃,养在祖父膝下,与运城的种种纠葛,实在不堪启齿。”

我道:“可我确然不气,真心乏了而已。只是白公子,你堂堂剑城少主,又和运城颇有渊源,你若不愿意,谅他陆荆也不敢拿你怎样。何苦因我任人拿捏。”

我这番话确然出自真,可他就是不信。

他看着我,眼神温柔且坚定,柔声道:“阿宿,你怎么不信,我寻了你多年,从瀛洲城,到漠北,到银城…好容易寻着了,怎会说走就走。”

他双眸清明澄澈,让我无端多添了几重烦闷。“可你想过没有,或许我从未对你倾心相待,并一直利用着你。”

“我知道。”他星眸忽黯,很是受伤。“可我甘之如饴,相信总有一天,你会看到我的好。”

“或许我铁石心肠,等再久也只有失望。”我知道这话比较伤人,但他越是认真,我就越是无法心安理得继续利用着他,眼睁睁看着他跳进陆荆巧心布局的陷阱。

他良久沉默。

忽道:“阿宿,你知道吗?我这一生最恨的就是陆欢,他娶了我母亲,却不肯给她半分怜惜,甚至酒醉后错将她认作另一个女子,这才有的我。母亲生了我后,他连看都不愿看我一眼,抛妻弃子深夜上了龙骨山,从此不问世事。只因为那个叫慕淡云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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