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下楼时,明烛正在一楼会客厅西角抚琴,一曲高山流水淙淙铮铮,时而愉悦活泼,时而清清冷冷,陆白二人在东边的低榻上席地而坐,悠然的下着面前桌上的围棋,不时的攀谈着什么。
破皮烂衫穿惯了,换了一身体面的行头,我十分不适,险些忘了如何提步行走,故打算轻轻下楼,摸着壁悄悄溜走。方下了一阶,便听见有侍卫求见,说陈皮等人在回去的路上,一个个都七窍流血两眼一翻两腿一蹬,死在了西郊的枫树林。
“什么!”陆荆霍的起身,险些失了风度。
我一惊,一不留神踩住了裙裾,一个趔趄掉了下来。
呜呼哀哉。我惊呼一声,反射性的闭上双眼,内心十分泄气,哀叹自己刚改头换面就要变成一个美丽的残废。
却听得衣袂呼呼,被人轻轻从后面托住腰缓缓落地。
我睁开眼,对上白逸尘纯净如水的星眸。
这情境狗血但无比熟悉。街头巷尾的戏园子,各大名楼的说书先生,书摊上摆卖的小话本子,大约早都用烂了这英雄救美的桥段。
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落花也说不定错付了情意。
琴音戛然而止。明竺依依袅袅走过来,扶住我关切道:“姑娘,你没事吧。”
白逸尘这才放开手,往一旁挪了两步。
“没事,咳,咳,没事。”我脸涨得通红,干咳了两声,亦往后退了两步继续道,“这裙子虽好,但太长,咳,太长。”
陆荆道:“你是——云宿姑娘?”
我干笑两声,算是默认。
陆荆继续道,“方才审案时,我看姑娘脸上有易容的痕迹,还想着这般尖牙利齿的女子到底长什么样子,原来竟如此出众。也难怪逸尘多次偏袒。”
“咳—其实,咳。”我原想说关于易容我也是方才才知道,又一想似乎不甚必要。
白逸尘笑道:“云宿姑娘这般花容月貌,孤身一人又不会武功,易容自然是不得已而为之。”
当着陆荆的面,他虽一再替我开脱,但不再亲昵的唤我阿宿,还刻意操持着一段距离,想来这其中还有什么顾虑。
我福至心灵的点点头。
而后心中一阵感慨。先前我蓬头垢面乞讨度日风雨中摔的四脚朝天世人哄笑,今日我时来运转貌美如花红楼上有惊无险还贵人相护。
——果真是人生如戏,戏如人生。
然后看到陆荆微蹙的眉头,想到正题,试探道:“城主大人,我方才听说,陈皮一伙都死在路上,这次我确然有不在场的证据,大人总不会觉得是我杀的罢?”
陆荆漠然道:“本城主断案,向来只讲究证据。”
我自他话里领悟了两个讯息,第一,没有证据证明是我杀的便不能说我有罪;第二,若哪天找到证据种种证据又指向于我,那我便是有罪。
我泄气的想着,心念一动,问白逸尘道:“白公子,这世上可有种毒,无色无味,能悄然杀人于无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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