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静阒。穆昀祈放下茶盏,看着面前困兽般踱步之人,欲言又止。

门外传进两声轻叩。

“进来!”穆昀祈应了声,见吕崇宁推门而入。

“如何?”荀渺快步迎上,听音急切。

来者摇头:“晚去一步,彼者已离开。我向店家及那些歌舞伎询问,却无人知其底细,只道其自称出身京师教坊,因病损了嗓子,在京中无法立足,遂流落至此,好在舞绾出众,到这酒楼卖艺维持生计而已。而其每回前来皆蒙面,遂无人瞧过他真容,更不知其真名实姓、所居何处。”

“果然!”荀渺恨恨。

“当下看来,或许只能守株待兔,留人在此日夜守候,万一他回来……”吕崇宁建议。

“无用的。”荀渺摇头,“其人嚚猾,方才当已瞧见我,遂才瞬间匿迹,他自知我不会善罢甘休,怎还会自投罗网?”

吕崇宁难掩好奇:“此人果真有这能耐,男扮女装这许久,日日现身众目下,却还未被识破?”

荀渺苦笑:“其人能耐,远出你所想!否则当初也不能轻易混入郭宅,乔装举子险些将我都骗过了,更莫提之后杀我未遂,就此人间匿迹,纵然集皇城司与开平府两衙之力也未能将之捉拿归案,足见其人神通之广!”

一忖也是,吕崇宁抖抖眉梢:若非是敌非友,他倒还果真要对那“嚚猾”之辈的心机手段心生些许钦佩了……

“然知微何以断定,此人便是秦柳直?”穆昀祈仍旧存惑。

荀渺叹一气:“之前台上献舞,我只觉其人身形姿态眼熟,至后那一瞥,令我疑心更甚,欲将之带到跟前一辨,孰料他却抢先遁逃,可不就坐实了吾之猜测?”

穆昀祈稍忖:“他若果真是秦柳直,则此刻在这兴州城现身是否巧了些?”

荀渺凝眉:“要说巧,此还未必是最巧……”言未落,忽闻外间通禀,道他家人来见。且告罪过,自出门去,少顷,领两青年入内,乍看皆眉目俊朗,飒爽英姿,不似寻常小厮。

“吾之前令你探查之事,现下进展如何,速速禀来”。当御前,荀渺下令。

二人中的青衣青年上前一步:“吾等查得,李通数月前才现身兴州,盘下这酒楼也不过两月,之前身世经历,所居何处,尚未查实!而他在此也无家小亲朋——自然,新来那女子除外。当下最大的疑点在于,李通身侧似有一群同样不知来历者受之差遣,然平素这干人皆隐匿暗处,李通看去对他等信任倚重,然其妹北来投奔一事,却又极力欲瞒过他等,由此可见,他实则对这干人心存忌惮。”

吕崇宁蹙眉:“如此,这李通便就可疑了!那夜我与他饮酒,他自称北来已有年月,且在此有些故交,却皆非实言,若非有所图谋,则对我一外来者,何须杜撰此些?”

穆昀祈起身踱步:“即便他有所隐瞒,也未必是针对吾等。依下来看,倒似身不由己。”

吕崇宁恍然:“莫不是受人要挟?”然一忖,又摇头:“若这般,他又如何能使唤要挟自己之人?”

“或许那干人,并非是要挟他,”荀渺拢袖,目光放远,“而是,受命助他成事!”

稍忖,吕崇宁赞同:“此说有理!他等受命行事,酒楼不过是幌子,好为李通现身此地做一藉口!至于李通不令李巧儿露面,乃是不欲将之卷入事中。”看向两青年:“则这干人至下,可曾生过什么事?”

答曰:“还未查得,这干人隐藏极深,行事当是谨慎。”

荀渺转向灰衣青年:“封青,李通确切是何时现身兴州的?”一顿,“我之意是,是在邵经略抵此之前,还是之后?”

穆昀祈回眸,面色微变。

那唤封青的青年自一忖:“当是之后,但时日相隔不久。”

吕崇宁此刻也会意,却抚着下巴迟疑:“然此说不通啊……若他是邵经略的人,何须这般费事?以酒楼为幌子,实乃多此一举!”

荀渺挥退那两青年,道:“事与之有关,我却未说人是他指使啊!万一——”一抹精光闪过眸底:“是仇人呢?如此,尾随而至,费力掩藏,苦心密谋,岂不皆能说通了?”

“仇人?”吕崇宁挠头:“这般说虽也有理,然……”

“然仅凭一处巧合,便推断此事牵连邵景珩,未免草率。”穆昀祈接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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