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夏一口酒没咽下去,天花雨喷洒,全落到袁天成脸上。
胖子不依了,肥厚的巴掌擦去了脸上的酒,本来就看不起农村人,桌子一拍站起来:“你成绩好如何?怎么不考研究生去?人家吉辰怎么就被录取了?我老头子有办法,你眼红了?眼红有啥用?怪你命不好,祖坟不冒烟,命中注定就是个乡巴佬!”
吉辰也是室友,成绩不如小夏,却录取了本校研究生,一身轻松回家住去了。
而小夏家里借贷供他读书的,还等着他赚钱还贷哩。没办法找工作,只有进乡镇企业,还是跳不出农门。被袁天成一句话触到痛处,哇地一声哭出声来:“你城里人伟大?翻翻祖宗八代的根子,哪个不是翻土疙瘩的?都是同学,凭什么要我们给你冲水打饭洗衣服?”
袁天成横着膀子站起来:“凭什么?就凭你们免费用我电脑,老子出钱,你们出力,等价交换,还不是应该的?”
“应该个屁?根本就是不平等交换,同样是人,同样肉骨凡胎,你怎么能买电脑?我怎么买不起?”小夏质问他。
“谁叫你投错了胎?同样是种子,有的长荒草,有的开牡丹同样是石头,有的能炼出黄金,有的只能铺路。你是土生土长的农家子弟,难道不知,好种出好苗,好葫芦锯好瓢的道理?”
袁天成的比喻句句都伤人,周小夏忍不住也站起来:“你是棵牡丹苗吗?只是一根狗尾巴草。你是块黄金矿石吗?不是,只是块土疙瘩。别把丑字当五字念了,恬不知耻,不就凭你老子有权有势,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说不定还是个贪官污吏!”
“你他妈的血口喷人!说我老子是贪官污吏拿证据来!”袁天成的锅盔脸更黑了。
“平时抄作业,考试不及格,竟然能进重点中学当老师,这就是证明,不利用职权,你莫说进学校,进环卫所都考不取!”小夏的刀条脸也成了磨刀石,说出的话就像是铁器磨出的火星。
我在一旁观战:相骂无好言,两人都往对方心窝子戳:小夏仇富,心里严重不平衡胖子护短,有一肚子不高兴。他一定心想,自己说了请客,拿钱买单,本来是在室友面前炫耀,谁知拿钱买气受,当然火冒三丈。
袁天成说:“你们晓得个屁,虽说是聘用教师,也是要竞争上岗的。教育局考了一下,我的一篇论文论改革时期的教育革命,获得好评,在后来的口试中,我又力挫群雄,明明是凭能力获得胜利的,何曾开过后门?在学校考试成绩好算个屁?现在是凭能力吃饭,你们两个不过是高分低能的典型代表。一个伪才子,一个乡巴佬,吃不着葡萄怪葡萄酸,给你们吃,吃个屁”
听到后面两句话,我就知道情况不妙了,身子朝后仰,尽量离桌子远一点。
果然,袁大头的话音没落,他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双手托起桌子边一抬,就将桌子掀翻了,刚刚上齐的菜肴连汤带水,连荤带素,稀里哗啦、噼里啪啦全倒地下了。
小夏措不及防地遭了殃,胸口成了调色盘,红的黄的紫的绿的食材混合着油盐酱醋淅沥沥往下滴,刚才我弄上去的一块污渍也被淹没了。
“你他妈仗势欺人啊?”周小夏要向袁天成扑去。
他们分明不是一个重量级的,要打起来小夏百分百吃亏。再说还有菜钱酒钱、盘子碟子饭碗钱,我们两个全身扒光卖了都赔不起。我敏捷地蹦起,滴油不沾,不愿意合作伙伴陷入索赔纠纷,拉起小夏,就像躲空袭一样跑了。
跑出门我回头望去,老板也不留情面,拉着胖子要赔钱哩,他就是想跑也跑不掉了。
进了校门,我才放开小夏的手,他那一身的油渍斑斑粘住了所有人的目光,只有拼命往宿舍跑,我有意与他拉开距离。想起他说的丙烯颜料,拐进校内超市,居然有卖的,也不贵,先买了两盒。看书窝kanshu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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