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行多久,祁挽胭便向江竹两人告辞而同不远处候着的车夫走上叉路的另一条。

秦妍玉自祁挽胭走后便开始一言不发,任江竹牵着走。

“阿玉可是累了?”

“没有,只是——”秦妍玉摇了摇头,随即看向江竹,继续说道:

“不知道江竹哥哥的家里人会不会讨厌我,姐姐不在身边,我有点怕。”

江竹轻蹲于秦妍玉跟前,双膝高低错开,他抬手抚向那汤圆般的脑袋,温和道:

“阿玉那么乖巧,肯定会有很多人喜欢的。再者我应允过你姐姐,会护得你周全的。所以,放心吧。”

终究是孩童,愁喜易变,秦妍玉听出大致意思后立刻笑逐颜开。兴许是受秦术心的影响,又或许是江竹本身带有的亲切使然,秦妍玉待江竹并无多大的生疏,反而想粘江竹像跟秦术心一样。刚开始秦妍玉还有些诚惶诚恐,直到后来江竹的那句类似承诺的话让她心安了许多,也胆大了许多,她仿佛找到了另外一座靠山,笑得灿然如金花。

“姐姐说的果然没错,江竹哥哥是个很好很温柔的人。”

“她当真如此说过?”江竹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亮光。

“嗯。”秦妍玉如实点头道。在头上下摆动的瞬间,她突然看到江竹袖角飘起时显现在腕上的链子,疑惑不自禁地用自己那圆溜溜的双眼直盯江竹腕处。

片刻后,反应过来的她用两只小手轻轻抓过江竹的左手掌,讶然道:

“咦,江竹哥哥,你怎么会有姐姐的链子?”

江竹不明秦妍玉的反应,却不改柔和的为秦妍玉讲明手链是秦术心所送。

秦妍玉听后,肚里犯起小嘀咕来:江竹哥哥要是我姐夫了?可我怎么总觉得挽胭姐姐更适合江竹哥哥点。算了,谁让是我姐呢。

潭恩城离京城说不上远却也不近,两处隔山相连,虽然只一座山之距,但要走完那曲曲折折的小路还是要花上不少时间的。而妍玉年纪尚小且又为女孩子,怎消得这翻山越径,道路绵长。

寻思一番后,江竹决定用法门传送。他只手向秦妍玉敞开,秦妍玉会意后无半点犹豫躞碟至江竹怀里。待江竹将秦妍玉单手抱起,由于有些害怕,秦妍玉小手便紧抓着江竹肩上的衣块不放。

抱好秦妍玉后,江竹开始运灵在指尖逐渐汇聚成一个蓝色光点,他将手轻轻一挥,蓝色光点便脱离指尖落于不远处的地面上。在与地面接触的那一瞬间,蓝光点碎散开,拼凑成圆形且缀有一圈竹叶图案并接状的法阵。

轻松布完法阵后,江竹将手收回并抵住被眼前之景看呆以致松开手身体微微前倾的秦妍玉的后背。

法阵脱离地面,浮空而起,逐渐漂移至两人头顶。当法阵图案的正中央对准江竹的天灵盖时,蓝色的流光倾泻而下,像一卷水帘团成一圈,继而慢慢下坠,欲掩盖两人。

秦妍玉惊呼,眼里是抑制不住的喜悦和震惊,灵动的光芒好比璀璨的星河,她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亲眼见到如此奇异之景,虚幻的似一场梦境。

“江竹哥哥,这是法阵吗?好好好……”秦妍玉好了个半天,在厉害和漂亮中举棋不定。

“阿玉竟然知道!”在民间有不成文的规定,凡修灵者,不可无端在普通人面前布施法阵即一些过强法术,且大多修灵者也不愿因这个暴露自己,从而招致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因此常人很少知道法阵的模样,何况秦妍玉还是一个小孩,江竹为此有些疑惑和不可思议。

“是姐姐啦,我们那个世界没有这么玄幻的东西,但却有它的定义,许多人凭借着想象力画出各式各样的类似图案,而姐姐偶尔会寻这些图来看,还不时对我说着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记得当时我还笑话姐姐来着,不过我万没想到还真有这么个东西。那江竹哥哥,你是不是还有灵力什么的?”江竹接受能力很强,虽然有些惊呼,但听完后依旧浅笑温和道:

“嗯,阿玉既然知道了,那记得要帮我要保密哦。”

“好,江竹哥哥放心吧,姐姐我也不会说的。”秦妍玉积极应道,心头窃喜:以后有大哥哥罩着,老姐就不用担心了。

江竹见秦妍玉三句话两句不离秦术心,有些好笑地轻勾起嘴角,意趣地同秦妍玉对聊着。

他本想借此消消作为一个孩子对陌生人本该有的畏惧,增进些感情,未料秦妍玉早已待他如同亲人般,自然的无半点生疏。

“姐姐喜欢打架,好好的一个女孩子偏要活得跟野小子一样。”秦妍玉无不天真地叙说道.

“为何我未曾觉察?你姐姐看起来更像是挺内敛的一个人。”

“人生千面,真假难辨。姐姐就是这样,有时候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个怎样的人。可恶可善,可静可狂。姐姐在你我面前所呈现的或许都并不是她真正的模样吧。诶呀,我在讲什么,不知道姐姐现在干嘛。”也许因为离别,秦妍玉有感而发,带着这年龄不该有的语气将她对秦术心的理解都说与江竹。本来只想随便一说的,可话到了嘴边就变了个样,就连她自己都不大相信这是她说的。

江竹对秦妍玉的一番话感到惊异并有所思虑,他不再多说什么,只是轻轻拍了下秦妍玉的后背,以示安慰。

秦妍玉想着身边还有一个待她很好的大哥哥,因而未对秦术心的离开过度伤心,不移晷恢复原先天真可爱样。

“江竹哥哥,我们现在要去那里。”

“回家。”

“江竹哥哥,你知道吗,姐姐以前跟我说过你手腕上的那条南玉银纹链,她是要送给意中人的。”

法阵渐没他们的身体,触及之处皆为虚影。也就在最后一刻,秦妍玉突然地轻轻说了一句。待两人都消失后,法阵凝缩成一团蓝雾,倏地化散在空中,只留下两片带着余香的青绿竹叶,携同着两股清风。

“阿玉,方才你说什么?”江竹的心脏略显急促地跳动着,他清清楚楚,一字不落地听到秦妍玉在最后那一刻的低语,这样问也只不过想再确认一下罢了。

秦妍玉现在特别懊悔自己一时脑热而说出的话,苦恼着当时怎么就没想到自家那薄脸皮姐姐以后会有多尴尬,“这下完蛋,要被姐姐打了。”秦妍玉越想越发懊恼。

突然,秦妍玉脑中闪过一道光,一切瞬间柳暗花明起来。她记得当时自己是犹豫不决的,所以声音极其小,江竹应该没听清才是,于是秦妍玉含糊道:

“没什么,只是想到要跟江竹哥哥回家了,有点兴奋。”

江竹见秦妍玉无意回答,便也就此作罢,抱着她从巨石后走出,径直往城门走去。

岐宁是帝华国的都城,其恢宏程度无可比拟。

城墙用黄土分层夯筑,其高可百丈许,上置城楼,外筑箭楼。城墙围在岐宁外围形成不太规整的方形。主城门四座,东南西北城墙各一座,加上其下大大小小的城门共28座。不管是城楼上还是城门下,只要需要守卫的地方都站满身穿甲胄的士兵,看起来守卫极其森严,事实情况也是如此,但一般都只是在上级宣布有特殊情况下,这些守卫才会有所行动,平常便只是纯属的站岗,而这的老百姓也习惯了这样,出出入入也变寻常之态。只有那外来人首次见景,会震撼,会忌惮。

岐宁外围是一条宽深的沟渠形成的护城河,流水澄澈透亮,面上清波微漾,日光一照,鳞光闪闪。而这偌大的护城河上只有一处由上好的天然石料砌成的板桥道连通城外,供人内外往来。

城中繁华似锦,亭台楼阁,琼楼玉宇并不罕见;街上的行人川流不息,一派喧嚣之景。即便是在白天,艺坊里依旧笙歌片片,余音绕梁,如丝如缕地传出坊外的晴空里。

秦妍玉不断地晃动着她的脑袋,像拨浪鼓一般。这里的东西无一不吸引着她,她按耐不住兴奋,小手轻拍江竹的肩,道:

“江竹哥哥,你看你看,那儿好热闹啊,这座城都好热闹啊!这里好多东西我都没见过。”稚嫩的声音穿过繁闹的街道,躁动着周围的空气。

江竹的心情也渐染成由心而发的愉悦,他唇角轻微上扬,极轻地捏了下秦妍玉的小脸蛋,柔声道:

“好了,我们先回家,到时候哥哥再寻个时间带阿玉出来玩可好。”

“真的?”秦妍玉怀疑道。毕竟是别人家里,她不能任性,很多事情都会有个限制,她要学会忍耐,这是她姐姐临走时千万叮嘱到的。所以她只能等别人给出承诺,而不能自己去要求。

“嗯。”

岐宁好看的人儿说不上满大街,但也是十个中几乎能找出五个。男子清秀,女子静姝,在这繁荣的都城里更是添了一道亮丽的风景。

有一人,白衣翩飞,带着甲冠天下的姿容,踱步于青石板路,即便是抱着小孩,也掩盖不了他的绝代风华,他依旧气质出尘,仙风道骨,全然不似未及冠的少年人,因而引得行人频频回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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