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初棠生怕尉迟东贺下半句话就是让自己也下去和那死胖子作伴。

她心下一颤,也不管那么多了,打算亮出自己朝臣之女的身份。

猛一抬头,却瞅见高台之上,墨色的皂角靴轻轻点在汉白玉地砖上。

赫赫生威的金蟒常服曳撒坠地却没染一丝尘埃。

两名婢女跪在那人膝侧,一个执着装满酸梅的白璧翡翠盘,一个执着装满梅子核的点漆朱红盂。

顾初棠不知那两名婢女托举了多久,只见她们二人一动不动,仿佛那白嫩的手臂是假的一般。

随之,一双骨节鲜明的苍白手指懒懒地夹了一颗酸梅。

顾初棠鼓足了勇气,目光上移到了那镶金缀花塌上坐着的男人,猛然对上那一双暗黑如墨的眸子时,顾初棠沉沉喘了几口气。

难怪坊间有传言,说是当今圣上之所以那么重用西厂提督尉迟东贺,其实是看上了他的容貌。

起初顾初棠是不信的,堂堂一个帝王,怎么会看上一个太监!

如今她如此之近端详着那人,看来,那传言八九不离十了吧……

即便是西街画坊的卫大师怕是都画不出如此俊美的人!

尉迟东贺美人看多了,头一次见这么丑的姑娘,偏偏那丑女还盯着自己打量着,他倒是徒生出一种恶趣来:“把笼子打开!”

顾初棠瞅见几个小太监手脚麻利地把那金丝笼打开了,她虽是哆哆嗦嗦,但是也知道,自己生死就在此一举了!

“九千岁果然俊美如铸,器宇不凡,犹如仙人临世,风采俊逸……”

顾初棠不是一个爱读书之人,此番夸奖是她早在刚才搜肠刮肚想出来的那些词汇,她觉得自己那些剧本还真没白看,如今倒是派上用场了!

尉迟东贺盯着顾初棠没说话,嘴里含着一颗酸梅品咂着。

此女丑是丑了点,这双眼睛到真是明澈的很。

那丑女方才就盯着自己,那眸中墨色波澜微起,潺潺生姿。

若非是那双zhu人的深瞳,他怕是早就已经让人把她连同那笼子一起扔进蟒坑中了。

“你叫什么?”

可能是因为这酸梅子是西域刚刚进贡来的,味道甘醇,入口酸甜,所以尉迟东贺心情也好了很多,便随口问到。

“臣女顾初棠,参见九千岁,祝九千岁您老人家万寿……”

“你自称臣女?”顾初棠奉承的话还没吐完,就被尉迟东贺低哑的声音打断了,

“哪位朝臣之女,说来听听。”

来了!

生死在此一举!

“家父乃是工部尚书侍郎顾右庭……”顾初棠深吸一口气,重点在后面,一定得好好表现,

“平日里臣女就听家父说起过九千岁您,说您年纪轻轻便掌印批红,气度不凡,还说您心思缜密,心系天下,是个心善之人,定能辅佐皇帝稳固我朝疆土!”

顾右庭自然没说过那番话,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话中夸赞他人美心善,而且自己又是朝臣之女,他即便是打狗也得看主人了。

遑论自己这堂堂京门贵女……虽然是个庶出,但也是尚书侍郎的女儿,想来这位九千岁也得给几分面子了!

“咳咳”

顾初棠听见尉迟东贺轻咳了声,便忍不住抬头再看了一眼。

只见的他眉头微微拧了起来,似乎是被梅子核卡了一下,一旁伺候的小太监诚惶诚恐地递上了茶水。

他抿了口水,这才缓缓出声:“顾大人啊……嘶,上个月顾大人上书给陛下的奏折可不是这么写的,莫非是本督记差了?若真是本督记错人了,那这次赈灾真就委屈了顾大人。”

顾初棠顿时感觉脑子里一片轰鸣,这话中意思很明显就是说父亲去赈灾就是因为上书奏折弹劾了尉迟东贺。

此人又是个爱记仇的,所以便暗中报复父亲……

这回撞到了铁板上了,顾初棠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一阵跳腾。

尉迟东贺一招手,一个太监就托着一份奏书手上前来,他拿过那奏书,翻了几下,扔到了顾初棠面前:“本督最喜欢听别人谏言,也好随时审视自己的缺点,所以特此做了个漆涵装些个劝诫本督的折子,是不是拿出来看看,也好时刻勉励自己,你说是不是?”笔下文学520bxx520x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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