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块钱是第二天的生活费。节目组终究还是没做得太过分,当天晚上,安排他们在酒店用餐。

酒店是自评的三星,说白了就是快捷酒店,房间很小,只有两张单人床。单昀一进门脸色就沉了下来,这屋子一股发霉的烟味,窗户小,灯光暗,看起来阴沉沉的。他不喜欢。

隔壁传来齐齐妈妈嫌弃的嚷嚷:“我一辈子没住过这种地方,还真是打发要饭的呢!齐齐,走,这节目咱不录了!”

那声音轰轰的,跟拆房子似的,单昀怀疑墙上装了扩音器。他假装研究墙壁,站在门口没动,尽管知道身后有摄像小哥跟拍,但这房间他实在嫌弃得不行,不愿挪动一步。

尤景云尽责地扮演儿子角色,乖巧地拽了拽他的衣角,说道:“爸爸,咱们把两张床拼一起吧,这样大些。”

单昀不情不愿地:“大些又怎样,还不是两个人睡。”

尤景云说:“可以一个人睡床,另一个睡沙发椅。”

角落里有两张沙发椅,拼在一起的话,勉强可以团个人。

单昀认真打量一会尤景云的身形,当仁不让往床上坐,说道:“行,沙发给你,床给我。哎,我云可真孝顺,不枉爸爸疼你。”

他不提这个还好,一提,尤景云就想起选秀那段日子的不顺心,眼眸立刻黯淡几分。

等单昀把两张床拼好,尤景云从行李里摸出两颗骰子,拽着单昀说道:“爸爸,我年纪也不小了,睡沙发不合适。咱们来扔骰子吧,点数小的睡床。”

他一脸真诚,传递给单昀的话外音很明显:老子三千岁了,一把老骨头你小子好意思让我睡沙发?!

莫名地,单昀觉得他那幽黯的眼眸蕴藏某种特殊的力量,好像自己说一个“不”字,就会被吸进去。丝丝缕缕的寒意顺着单昀脚心往上蹿,几乎是出自本能,他点了点头。

尤景云把骰子给他,让他先掷。单昀掷了两个一点,没有比这更小的数了,他幸灾乐祸地对尤景云道:“别怪爸爸不疼你,你要是也掷两个一点,先到先得,还是我睡床。”

这意思是,尤景云就没必要掷了,他不想看这人自取其辱。但天下间的常理对尤景云没用,他是不到黄河不死心的典型。

他似模似样地往手心里吹了一口气,把骰子扔了出去。两团白花滴溜溜在桌上旋转,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单昀冷眼瞧着,本来没太在意,可那骰子竟转了一分多钟还没有停止的势头,他的心就揪了起来。

这个三千岁的老妖怪,不会又出什么绝招吧?

果然,在一次次的碰撞中,两颗骰子之间的冲突逐渐升级,其中一颗的一个角频频翘起,角度越来越大,几次之后,竟如鲤鱼翻身,整个儿叠到了另一颗上面。

眼看着叠上去的这颗来回摇摆,单昀急中生智,暗戳戳踢了桌腿一脚,两颗骰子都飞起来,原本的点数全部打乱,作重新排列。

尤景云狠狠瞪他一眼,立刻稳住桌子,也不知使了什么巧劲儿,底下那颗骰子一个翻滚,蹿到了上面,稳稳停住,俨然是个通红的一点。

两颗骰子,叠起来共一点。

单昀和后面那摄像小哥眼睛都直了。直播间的观众更是大声惊呼,电影也不是这么拍的啊!

有人猜尤景云练过气功,也有人说尤景云可以列入世界未解之谜,他身上不知还有多少技能,等着大家去发掘。

然而这些对尤景云而言都不过雕虫小技,这局他赢了,单昀当着镜头不可能赖账,所以他也不再多说什么。他望着单昀煞白的脸,特别体贴地说:“爸爸,该吃晚饭了。”

单昀一点都不想吃饭,他想自闭。

俩人神态各异地来到餐厅,另外两组家庭已经先到了。齐齐妈妈被节目组哄好了,但仍然带着气,面色冷硬地坐在桌边,筷子挑剔地在面前的凉菜里翻腾,嘴里不停数落:“这菜这么多油,怎么吃啊,谁知道他这油哪来的!”

人没到齐,大家都没动筷,她这举动无疑是给节目组难堪。可导演这会心情正好,不同她计较,瞧着尤景云带着爸爸进来了,立刻起身迎上去:“来啦,快请坐吧!”

俩人这时才发现,硕大的圆桌,主位空了出来,显然是给他们预留的。单昀刚才没赞助啊,怎么着,一个破节目还搞身份尊卑那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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