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不疾不徐,行驶在宽阔平坦的官道上。楚清雅端坐其中,脊背笔直,岿然不动,下颌微微抬起,眼睑阂下,有种与生俱来的骄傲感,甚至不带掩饰的嫌弃,“你这什么毯子,一点都不柔软,坐地难受。”

“自然是没有公主您用的好,这北齐国,谁都比不上殿下您。”程若璃笑地有些刻意和尴尬,拢在衣袖里的手,还是火辣辣地疼。

“哼……”

楚清雅哼了一声,却也没说什么,程太傅素来勤俭又清廉,程家也着实没什么好东西的,就算有,恐怕也轮不到程若璃来用。她偏了头,看向窗外。

马车已经驶过皇城范围内,路上开始多了烟火气,深秋早晨微凉的空气里,早点铺子前升腾起的氤氲雾气,带着食物天然的香味。

楚清雅的脸色,终于好看了些,她抬手将额间碎发捋了捋,看了看程若璃,软了口气,“好了,你也别这受气的小媳妇模样,若让三哥哥见了,指不定以为本公主怎么欺负你了。”

“公主怎会欺负若璃。三皇子一直都知道,公主待若璃极好。”她笑地温柔,说话也是轻声细语的,姿态低眉顺眼。

只是,没人看到她阖下的眼睑里,一闪而逝激动的光。

酒楼近了。

有声音隐隐约约传来,似乎很是喧哗。

楚清雅也蹙了眉问道,“什么声响?”

程若璃摇摇头,呢喃道,“不知道……许是哪里的刁民在闹事吧。前阵子祖父说起,说是临镇闹了水灾,也有可能是难民混进了城里……公主,我们需要改道么?”

“早茶铺子还远么?”

程若璃探头出去看了看,又缩了回来说道,“不远了。就在前头……也许并不会遇到。”

楚清雅突然掀了掀眼皮,看了眼程若璃,然后说道,“那便不用了,还是这么走吧。”

“好。”一时无话,拢在袖子里的手握成了拳,修剪地整齐的指甲狠狠掐进了掌心而不自知,她不知道心中到底是恨意还是惧意,这三年来,她虽心有芥蒂,却从来没有翻来覆去辗转难眠过。

但是,夕水街一面之缘,连面纱之下的容颜都不曾见过,但是凭借着女人奇怪的直觉,她竟失眠了!漫漫长夜空冷凄清,那复杂的情绪就像是被施了肥的杂草,根本控制不住长势。

她要南宫凰在这盛京城待不下去!

喧哗声渐渐进了,声音也愈发清晰,隐约能听到南宫凰和季王爷的名字,楚清雅“唰”地一下站起来,头重重磕在矮小的马车顶上,她也不在意,一边伸手揉着,一边掀了帘子就探头对着车夫喊,“快些!过去看看!”

那车夫赶紧应是,大力挥起的鞭子在空中绷得紧紧的,狠狠砸在马屁股上,惊得那马长嘶一声就冲了出去,楚清雅一个没站稳,差点儿往后倒去,幸好程若璃手疾眼快接住了她。

楚清雅顾不得其他,紧张地问道,“若璃,他们说的是季王爷么?”诧异、惊喜,那“南宫凰”三个字被她自动忽略,满心思都是即将与季云深的相遇。

她深居宫中,消息相对闭塞,城中几乎家喻户晓的“赐婚事件”她根本一点消息都还没有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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