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更深露重。
一弯孤月挂在天际,只瞧得见一个角,还有更多的,隐没在云层后。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下起了雨,雨势不急,雨珠却很大,落地有声不知道扰了多少清梦。
暖云阁东南角的飞檐下,绑着鸟形的风铃,声音清脆又急促。半推的窗扉下,一袭素白里衣墨发披肩的少女素面朝天站着。
她已经站了许久。
看落在廊前跳跃的水珠,看被风吹落的树叶,看冷白月光下屋檐上掀起的淡薄水雾,看那处一闪而过的颀长身影,微微勾起了唇角,心中默数,三,二,一……
啪嗒!
有重物落地的声音。
随之响起惊呼,“啊呀!”
因着长时间站在风口,连面容表情都有些清冷的少女,弯了眉角,和白日里带着几分邪肆和漫不经心的笑容不同,这一刻乍然而起的温软,宛若春风方起,拂过人心。
她说,“既知自己轻功极差,就莫要做那梁上君子。好好的大门你不走,非要用这样的方式来给我一个见面礼么?”
窗户下,探出一个脑袋,湿漉漉脏兮兮,看向南宫凰的眼睛微微眯起,很是用力又有些茫然的模样,却是半点不好意思都没有,仿佛早已习惯,只是为自己的行为开脱道,“老侯爷见过我。”
听到动静冲过来的司竹站在廊下台阶上,抱着手臂好整以暇地取笑,“您都是戴着面具见的老侯爷,他如何能认得?再说,就您往日装得那高深莫测的模样,就算这会儿戴了面具他都不一定认得!”
噗嗤!跟在身后的司琴笑地欢快。
他们素来没有什么主仆概念,也没有什么架子,这会儿被群嘲也不在乎,低头看了看浑身脏兮兮的模样,找了块身上还算干净的地方擦了手,从怀里掏啊掏,掏半天,掏出一个油纸包的严严实实的小包裹,左右看了看,见没有被雨水打湿,又轻轻拍了拍,吹了吹,才递给南宫凰。
南宫凰接过,被他这一套慎重地不行的举动好奇到了,问,“这是什么宝贝?”
“知道你要回来,临出发前带出来的药。盛京城比不得咱自己家里,危机重重的,我们又都不在,你自个儿小心些。言希让我给你带话,不想盛京城整个儿没了,就好好地活着,别少了一根头发丝儿!”他学着言希的嚣张模样,又顿了顿,换回自己的口气嘱咐道,“里面是保命的药,危急时刻吃下去,就算你没了进气,我也能把你从阎王爷手里拽回来。”
窗户口的男子,浑身上下都没有一处干净的,湿漉漉的头发上都是草屑碎叶,白袍上更是泥迹斑斑,方才必然是和往日太多次一样,四仰八叉地就趴地上了。
可是,唯独怀里的这个包裹,他珍之重之,层层包裹,一路奔驰而来,半滴雨都没有打湿。取出来的时候,手是擦了又擦。
他极爱练武,特别是轻功,却天赋极差,至今都学不好,学不好就更想学,每一次都不走寻常路,经常摔地鼻青脸肿的,但每次给她的东西,从无半点损坏。
他为人马虎,眼神不好,还有脸盲症,记不住人,所以大家都说他高冷心情难测,但是每一次看她,都是眯着眼格外用力。
还有言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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