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暮色四合,傍晚京城,华灯初上,路边行人在灰蒙蒙的光景里,踏着鸡犬相闻的市井之声匆匆归家去,远处戏院已响起咿咿呀呀的唱腔,宛转悠扬,余音缭绕。

秦王府门前异常肃穆,两座威武石狮怒目圆睁傲视长街,三间兽头大门幽然紧闭,王府内几十盏宫绢纱灯将整个府邸晃成白昼,众多小厮奴仆规矩的无人言语,不敢发出丝毫杂音。

书房内,秦王神色不明的站在桌案前写着批文,半张脸掩映在一片烛火照不见的阴影中,只能看到他紧抿的薄唇和刀削般凌厉的下颌线。屋内极为安静,旁边苏未央时不时传来的捻转、提插银针的细微响动清晰可闻。

韩之栋盘膝背坐在苏未央面前,赤裸的脊背上一道从肩膀一直延伸至腰际的狰狞刀伤十分刺眼,伤口泛黑,周围的皮肉红肿的向外翻着。苏未央面容冷硬,抬手行云流水般在韩之栋后背,耳后插满了明晃晃的银针,韩之栋的额头瞬间布满细汗,凝了凝神,气息丝毫不乱。苏未央心里不免赞叹但手下动作依旧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推向韩之栋颈后大穴,又将其胳膊抬起,对准极泉穴将一根尺许长的银针直接没入。

做完这些,苏未央顾不得已被薄汗打湿的衣衫,只微蹙着眉峰紧紧盯着韩之栋的反应,当见韩之栋身体猛抽搐抖动几下后,一口黑血吐了出来,苏未央心头稍一松急忙递过手帕,安抚的拍了拍韩之栋肩膀。又是几番操作卸了韩之栋满身的银针,再揉搓了几下颈后穴位,苏未央才彻底放松下来,倾身依靠在一旁桌案前,狠灌了一口冷茶,缓缓舒了口气。

韩之栋幽幽睁开眼,冲苏未央点了点头,"辛苦"。

苏未央把一只倒好清茶的茶盏推到韩之栋面前,算是应下这个礼了,"这次夷人下手太重,刀上沁着毒,加上你回京途中还耽误了这些日子,行针好几日才有起色,也得亏是你才能抗住了。"

韩之栋没有答话,抿了一口茶水润了润毫无血色干涩的嘴唇。一直神色不清的秦王听到这边声音,扔了手中的毛锥移步过来,一手按下了刚想起身的韩之栋,"不必。"随即撩起长袍俯身坐了下来,苏未央倒是随意没有在意,只为秦王斟满茶递了过去。

韩之栋还是朝秦王拱了拱手,这一动作才发现自己两臂酸疼绵软,神情一顿。

苏未央看韩之栋表情迟疑轻笑道"放心,今日我施针重了几分,你现在只是手臂,接下来几天恐怕全身都会酸痛,但这次一过也就基本没事了。汤药还是要喝,后背的伤我已配好了药膏,可这疤,我是去不掉了。"苏未央摊着手靠在一旁,但又突然想起一事,急忙指着韩之栋道,"还有,这两日绝不可以舞刀弄枪的,要是加重了伤势,我可不管了。"

秦王听着撇了一眼毫无仪态苏未央,"你现在这模样,还真看不出哪里霁月清风,芝兰玉树了?"

"外人面前总还是要装一装的。"苏未央语气轻快的冲秦王两人挑了挑眉。

看苏未央这般漫不经心,秦王也不再理会他,收回目光头看向韩之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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