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攸之,是不是外面出什么事了?”自从那天悄悄跟依依见了面,阿斗就被看得愈加严实,此刻,正在书桌前抄《老子》的阿斗破天荒的听到了外面的吵闹声,微微皱眉,自己的院落在书院最靠近南山的角落,一向是最安静的地方,平时除了学子的读书声隐约能听到一点之外,就是鸟叫蝉鸣,还从没听到过这么多人的声音。
“主公稍待,臣出去看看。”郭攸之现在的身份类似于书童,这一世自从来了书院,便几乎从没离开过阿斗左右,下午他一直都看着阿斗写作业,自然不清楚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然而还没等郭攸之出门,姜维的身影已经出现在门口,窗户上投出的阴影长揖至地,“主公,臣失礼……”
“进来吧,跟我说说,外面是怎么回事?”阿斗轻轻点头,郭攸之打开门,看姜维脸上并无忧色,这才彻底放下心,将姜维让进房间,关上门。
在没有诸葛亮的情况下,姜维对礼数已经不那么纠结了,这一次,更是礼还没行完就被阿斗打断,“行了,哪来这么多礼数,外面怎么回事?”
“书院里有学生考中了进士,派人前来报喜,难免吵嚷了些。”姜维脸上的笑意还没有褪尽,“打扰了主公,臣等死罪。”
“考中了进士?那倒真是厉害。”虽说“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说起来轻巧,但,阿斗知道在如今的华朝,没有门第背景的学生要考中进士有多难,至少,自己这种人是别想了,“那倒是该庆贺庆贺,没事,你们不用管我。”哪有在这么好的时候给人家扫兴的道理。
“而且本地刺史也来了,难免喧哗,”姜维唇角还带着未能褪尽笑意,“先生说若是主公觉得太吵,无心学习,不如一起出来走走。”
“先生居然肯让我歇歇,看来不是一般的高兴。”阿斗放下笔,笑笑,洗了手,“考中的是谁啊?若说是先生的门生,那还算是我师弟。”阿斗在这边强行师弟,也不管人家的年纪,恐怕都够给他当爹了,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虽说自家先生的学生应该没有五十那么夸张,但是,能考中进士的人,只怕也年轻不到哪儿去。
“主公见过不错,”姜维一笑,“三年前先生说那孩子天资不错,还专门给您看过他写的诗词文章,但想来您也记不住是谁了。”
“说得也是,那就不问了,”阿斗也跟着笑了笑,“不过,我多问一句,是那孩子回来了吗?”
“新科进士哪有功夫回来,杏林宴会,雁塔题名,还要准备吏部考试选官,人家忙着呢,”姜维看着阿斗继续低头看书,似乎完全不打算起身的样子,抿抿唇,“先生命臣来看看主公身子怎么样,若是没什么大碍,毕竟甘大人也来了,父母官呢,您最好还是出去见见。”否则,也有点太不礼貌了。
“你是说,本地的刺史姓甘?”这位刺史大人虽然来的时间不长,但到任以来,一直对本地学业极为上心,明里暗里也给书院帮了不少忙,而甘姓不是什么大姓,阿斗两辈子的母亲却都姓甘,种种因缘际会下来,阿斗如今倒是对这位刺史大人颇有些好奇,放下笔,洗干净手上的墨汁,阿斗抬眸,“那我可一定要去见见人家,攸之,更衣。”
“是。”郭攸之跟随阿斗转入内室,姜维就在书房等候,等到阿斗换了一件白色的外衣,重新裹好长发,三人一起出门。
“哟,这就是书院的小山长?是叫公嗣吗?过来过来。”书院的花园里开满了各色的牡丹,基本上都是阿斗自己从南山上移过来的,虽然算不上名贵,但,此刻正是牡丹盛放的季节,满园牡丹也算是争奇斗艳,国色天香,刺史甘霖坐在花园边上的一块大石头上歇脚,向阿斗招了招手,“过来坐,公嗣。刚才孔明还说你身子不好,别累着之后,回去再病了。”
“大人之名,如雷贯耳,弟子今日得以拜见,三生有幸。”阿斗之前也没见过这位刚上任还不到一年的刺史,上前行了一礼。诸葛亮起身一揖,将自己的位置让给阿斗,甘霖眯了眯眼,半是艳羡半是调侃,“公嗣,你身边还真是藏龙卧虎,孔明之才,就是放眼天下也难有对手,愣是对你死心塌地,说吧,你是怎么做到的?”
“先生是禅的尊长,绝非家臣,禅自幼可是被先生养大的,刺史大人,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阿斗回眸看了一眼在自己身后苦笑着摇头的诸葛亮,抿抿唇。
“先生?尊长?”甘霖看了一眼阿斗的眼神,再看一眼诸葛亮毕恭毕敬的模样,决定不去掺和人家的家事,“你有时间能不能劝劝你家先生,我可是想向朝廷举荐他很久了。”
“有劳刺史挂心,”阿斗扯扯身后诸葛亮的衣袖,抬眸,看着对方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仰慕。诸葛亮安慰地拍拍阿斗的手,微微一笑,长揖至地,“亮乃主公家臣,朝廷之事,非亮所能问也。”
“你看看你看看,一提起来就是这个回答,多少次了,字都不带换一下的。算了算了,我也不喜欢勉强别人,”甘霖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笑着摆摆手,“不过咱们新野的私学居然出了个进士,这可是大事,我打算在刺史府设宴祝贺,到时候,你这个山长,可一定要赏脸啊!”
“教书育人的是先生,禅如今还未加冠,恐怕……”阿斗面露迟疑之色。
“行了吧,你不去,你家先生肯去的话,我今后把我名字倒过来写你信不信?”甘霖笑笑,拍拍阿斗的肩,“对了,还有那位姜伯约,也是书院的先生吧,到时候都一起去,啊。”
“刺史放心,禅,会按时赴宴。”阿斗恭敬地低下头,诸葛亮的眼神微微一闪,站在远处的姜维脸上,也不由皱起眉头,郭攸之站在阿斗身后,颔首低眉,看不出喜怒。
“好!”这群人的反应其实也逃不过甘霖的眼睛,一拍大腿,甘霖想到了笼络人心的最好方法,“还有一件事,公嗣,过一阵我的好友陈曦要路过新野,你要不要请他来书院讲两天的课?”
“可是那位国子博士陈退之?”阿斗一怔,随即喜出望外,“这可是求之不得的好事,新野和邓州毕竟不比长安洛阳,没什么名师大儒,平时想请还不知道能请谁呢,刺史若能延请陈博士来书院授课,禅愿奉束脩……”
“好了,不用那么麻烦。”甘霖摆摆手,“他跟我也算是有些交情了,而且南山书院可是第一个出了进士的私学,他也想来看看,用不着你那些束脩,还是留着给书院里的学子添置些笔墨吧。说不定到时候,他还给你点补贴呢,信阳陈氏可也是家大业大。”人家陈曦不缺你这点束脩钱。
“您这话说得,倒让弟子无地自容了。”阿斗笑笑,起身,长揖至地,“南山书院的学子,今后有劳刺史费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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