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核兮将辜墨从上到下，从左到右，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打量了一遍，她用手托着自己的下巴，怎么想也想不通：“五百年前，你说你是逍遥派弟子，我信了。五百年后，在茶馆重逢，你告诉我，你成神仙了，我也信了。直到今日，我才知道，你在天界原来也是个位高权重的神仙，居然是天帝的弟弟元帝神君。那你打从一出生始就是神，是神族之人，那为何五百年前，我从你身上闻不到任何和天神有关的神气，仙族之人我起码还能闻出他们身上的仙气，那时的你，只有一身凡人的凡气。”
“我还傻乎乎地震碎……”震碎自己的妖丹，想和你共享万年寿命。木核兮深呼吸一口气，她拼命忍住自己想打他一顿的冲动：“所以，辜墨，你是觉得我好糊弄是吧。”
面对木核兮的质问，辜墨无法在此时给她一个完整的解释，现在还不是解释的时候。时间在一点一滴流逝，无法言说的愧疚之情在折磨着辜墨的内心。别看他现在表面很平静，实则内心纷乱如麻：“我——”辜墨紧皱眉头，不知该如何答话。
她看出了他不是不想告诉自己，而是真的有什么难言之隐。可能他是真的没办法现在告诉自己吧，木核兮宽慰自己，不要当一只咄咄逼人的妖怪：“好啦，”她努力挤出一丝笑意，“我们现在聊下一个话题。”
辜墨小声地啊了一声，他被她那快速转换下一个话题的匪夷所思的操作吓到：“你就这般放过我了？”
木核兮揶揄他：“你看我像是穷追不舍，咄咄逼人的妖怪吗。”更何况，接下来这个话题比较紧要。她瞅了他一眼，气急败坏地说：“为什么要封住我的法术！”
“为什么要困我在这里！”
“你知不知道拐卖别人家的小媳妇可是犯法的！所以，你赶紧送我回妖界。”她曾用木之彬来气过他，她骗他说木之彬是她的未婚夫婿。没想到有一天，这个借口还能再次用上。
辜墨的眉头再次皱了起来，他直直忽略前两个为什么，只把第三个为什么听了进去：“你什么时候成别人家小媳妇了。”
“你可知木之彬……我俩虽同姓，也不一定是有血缘关系。”木核兮这后半段话听起来很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更像在话语间欲想遮掩什么，“他可是我的……”
辜墨拆穿她想唬人的小把戏，“他是你表弟，这我知道。”
木核兮一惊：“你怎么知道的。”
“过去的某一晚，我半夜睡不着，起了好奇心，潜入了存放你们葵树家族族谱的地方，无意间翻到你们家族谱。”辜墨还好意她：“你们葵树家族存放族谱的地方，守卫力度不够，需加强防卫，否则极度容易进贼。”
这次轮到木核兮被噎住了：“我——”随后她又气呼呼道，“你不就是那个贼吗！”
“你不是想回妖界吗。”
木核兮警惕地望着他：“有话直说，别拐弯抹角……”
“我不逼你当什么神仙了，只要你在半年内给我老老实实抄三神经，抄够一千遍，我就放你离开。”
木核兮的表情越加凝重：“抄三神经？”她都快变神经了！
辜墨无视木核兮那想要杀人的眼神，以及她想要马上掐死他的表情，“三神经是由天后所著，其内有三千条天规和三千条天法，俗称三神经，别名百万字大天书。”
木核兮忍不住打断他，“三千条天规和三千条天法？我觉得我还是适合积善修德当神仙，你觉得如何？”比起抄抄写写，木核兮觉得自己更能胜任积善修德这种体力活儿。
“我觉得不如何。”辜墨拒绝了她的提议，并打击她：“让你去行善积德，我觉得还是抄抄写写这种不需要费体力的活适合你，”辜墨变出一面金光闪闪的小铜镜，他递给她，“这是照己镜，能从镜面中照出自己有生以来所做过的善恶之事，是件天家法器，神仙们常常每日一照，三省吾身，查己德行，是否有缺。你或许可以借此瞧瞧自己过去的一千五百年，有没有做过什么和行善积德能搭上边的事。”辜墨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一样，已经开始无奈地摇头叹气。
看就看，木核兮伸手接过那面小铜镜，她看着那面铜镜，慢慢的，镜子里开始出现一行行的小字。她的表情由淡定自若到晴天霹雳，再由晴天霹雳到不可置信：“我活了那么久，居然干过三件好事，这怎么可能。”好事没做过几件，反而是坏事做了一堆堆的。
那面小铜镜上面的一行行小字，木核兮越看越觉得触目惊心。
名：木核兮。
身份：妖怪。
贯籍：树族。
脾性：亦善亦邪，无法定义。
行善之事：三件。
作恶之事：千+件。
在数也数不尽的千+件的恶事里，她干过以下这些坏事：去凡人家中偷鸡宰兔药狗，故意破坏凡人的庄稼，当街殴打凡人，吃霸王餐，女扮男装扮成新郎去抢婚，故意破坏别人的姻缘。故意扮成官差去勒索老百姓，往凡人的井水里投泻药（以上的事情都很缺德）……
还有就是，她不止偷过鸡宰过兔药过狗，骗过一个书生的钱财，抢过一个少妇的珠钗，打劫过某国皇子的军队，夺走了人家几十匹汗血宝马拿去烤肉吃，还曾经仗着自己有法术，打趴下了一个官府的人，逼迫他们下跪磕头喊她祖奶奶
桩桩件件，全数记载在内。
木核兮觉得这面小铜镜不可信，她这么些年，干过这么多缺德事？她极力回想了很久很久，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自己有做过什么好事。
似乎……她这大半生还真就没做过什么好事，净干缺德事了，也没积过什么善。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都是木核兮年少不懂事，偷偷跑去凡界做的坏事。等木核兮成年以后，她便把这些欺负人的臭习惯一一给改掉了。
修仙成神，修的是德成的是善。只有德与善到达了一定的境界，才能当神仙，普渡苍生，兼爱世人。木核兮深知自己没有什么当神仙的欲望，也根本没想过要往当个正直善良神仙的方面发展，所以活了这么久，做了许多胡作非为的事情，她也没有什么愧疚和向善之心。
妖界的子民都明白一句话：妖怪，不是神，亦非仙，更不是佛。他们，是不需要有善心的。
辜墨见她看着那面照已镜，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默默走进将她搂在怀中，仔细安慰道：“无论你曾经是什么样子的，我都不会嫌弃你的。”
“其实，我……”她不是怕他嫌弃自己，而是，她被自己曾经做过三件好事的光辉行为吓到：“我并非害怕你嫌弃我，我只是被震惊到了而已。”就连木核兮自己都不敢相信，“我这妖怪居然做过好事，还不止一件，居然做过三件？”
辜墨十分无语，他颇为无奈：“听你这么说，你还很骄傲咯。”
木核兮点头，点头，再点头：“我还不是一般骄傲，是特别骄傲的那种。”
自己喜欢的那位是个没心没肺的存在，那能怎么办，只能宠着呗。
木核兮突然想看一看照己镜对辜墨的评价，她把照己镜往辜墨的面前一照，照己镜立马也出现一行字：
名：辜墨。
身份：神仙。
籍贯：神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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