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国正在默诵《南华经》,云机道长明天要开坛讲法,昨日到文安大师处寻机告假之时,文安特意叮嘱她一定要事先多读几遍经卷,自己细细揣摩一下,纵使不能通解,听讲起来也不至于太费力。

却见坐在旁边书案上的令狐绢一脸地愁眉苦脸从经卷中抬起头来,她聪明伶俐却偏偏于学道一事上似乎天分不够,每次诵读经卷都是一脸的无奈和苦恼。

令狐绢的情绪也影响了宁国,宁国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会,太后曾向自己夸奖绢儿有过目不忘之能,所以点名要她来陪伴自己学道,看来竟是名不符实!她猛然想起了今天绢儿与令狐绹相见时依依的样子,对了,令狐绢竟是朝中重臣几代老相令狐楚之女,而自己一直都被她瞒着!她想起太后屡次提及的她与令狐绹的婚事,莫非此次玉阳山学道真是太后的刻意地安排?她开始有些疑惑起来。

令狐绢见宁国盯着自己的目光与平日很不一样,也想起了今天将兄长贸然引见给公主时她那讶异的表情,显然公主一直还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世,虽然公主从来不曾为这种小事与底下宫人计较过,但自己是不是应该解释一下?她小心翼翼地站起来想要开口却见宁国正出神,便又有些犹豫。

宁国回过神来,见令狐绢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由地有些奇怪了,素来她最是心直口快的,便开口问道:“你有何事?”

令狐绢忙离案走了过来跪下:“公主,恕罪。”

哦,看来令狐绢也想到了此事,宁国将眼光移回到书卷上,佯作漫不经心的样子道:“哦,你有何罪?”

可令狐绢见宁国神情似有不悦,于是陪笑道:“臣并不是有心欺瞒公主,公主一向并未问及过臣的身世,”她顿了一下,“而且一进宫时太后就教导过我们不必特意提及家世,免生攀比之心,只需努力做好本份才是。”

宁国想了想,绢儿这话倒也不算敷衍。因宫中女官众多,长期以来一直有攀比夸耀之风,太后以前很吃过门第的苦头,厌恶宫内女官以家庭背景作为自骄凌人的资本,所以宫内都禁止谈及这些。宁国也知道宫中的女官多是官宦之家出身,但没想到绢儿竟是名相之女。不过也难怪自己也没想到这上头,相处以来绢儿身上从未有过千金小姐的娇骄之气,有一次见她擅长骑射之术时宁国问她为何小小年纪就如此了得,她笑答是因为有个想成为一代飞将军的兄长。当时宁国想当然地认为她出身武将之家,故没再问下去。

想起此事,宁国又问道:“令狐绹就是你那个想成为一代飞将军的兄长?”

令狐绢脸上不由露出一丝自豪的笑:“正是,我们好几年未见过面了,今日相遇纯属巧合。我原本一直想找个机会先告诉公主之后再见兄长的,”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但许久未见,一时忍不住有很多话想说……。”

宁国想想自己以前与皇兄分开时的想念之情倒也能理解绢儿今日之举了,脸色便缓和了不少,但是她还是有疑问:“你进宫时还不到十二岁吧?你母亲如何舍得你?”宫中的险恶宁国自己是深有体会的,有些官宦家的女儿娇生惯养受宠爱的程度远过于一般的公主。但今天看上去令狐楚也并不娇纵这个女儿,似乎并未见他们说过一句话。

令狐绢黯然低下了头:“我娘亲在我出生时因难产而死,临死前给我起名叫怜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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