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氢诸退出宏门殿,北芷秋觉得也该退下了,起身走到主位前,准备行礼退下。
北帝却先她一步起身,走到了书案前,打开一幅宣纸,道:“小芷,过来帮父皇研磨。”
北帝心事重重地看着书案上摊开的一卷画,神色凌然。
见北芷秋走进,俯身执笔做出勾画之势,没有去看北芷秋,只道:“小芷可知道,父皇可曾叫你,作画最讲究什么?“
北芷秋一手拾袖,一手拿起玉沙壶往砚台上滴两滴清水,再用墨碇轻轻研磨,莞尔一笑。
“近处为实,远处为虚,墨即是色,执笔者立于万里之外,能将水木返青,能使花鸟虫鸣,为睹者如身临其境,即是上作。”
北芷秋亦是低头,看似专注着研磨,实则心思漂浮,说得牛头不对马嘴。
北帝却没有责怪,反而赞同道:“嗯,能让看画的人身临其境,甚至比现实更好,那就是一幅好画。”
他始终没有落笔,在纸上各个地方比划,仿佛找不到落笔点,顿了顿,他立起身来,“依你看来,这幅画意境如何?”
那是一幅没有完工的山河图,只勾勒出了秋明一部分疆土的形状,未知全貌,北芷秋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是山河图。
她微笑着由衷地夸赞:“群峰起伏,涧壑盘旋,万里河山。父皇,此景,人间仅有。”
北帝闻言笑了,注视着那副未完工的画,仿佛透过小小的一方宣纸能看到秋明江山。
“是啊,咱们秋明,十万里大山,百万里河,的确实人间少有的风景。”
说完,他伸手抚摸着画上江山的轮廓,一条又一条,无言沉思,良久,他才缓缓地看向北芷秋,问道:“小芷,可恨父皇?”
他的声音透着疲惫,甚至带着深深的无奈,明明只是天命之年,却像个常年忧虑无助的老翁。
北芷秋心底一沉,她知道北帝的意思,笑了笑,目光温柔且坚定。
“父皇,皇室之女,本就应该为江山社稷着想,若以皇儿一人之身能换北疆安定,儿臣一定万死不辞。”
她毫不拖泥带水,没有片刻迟疑,北帝心里却没有半点舒缓,“小芷,你可知文武百官如何评价慕沉楠?”
“儿臣知道。”
慕沉楠在秋明朝堂的风评并不好,说他残忍狠辣不择手段,一身的旁门左道,又是个不怕事不怕死的人,呲牙必报。
五年前他一手造就了萘唔的地位,在最受追捧的时候来到秋明。
本以为他是有心投靠,却不想他竟是来秋明做点小生意,朝廷文武百官绞尽脑汁都未曾将他损伤分毫,且被他掠走的人,几乎没有一个好下场。
“但这又如何,父皇您比我更明白,慕沉楠绝不是池中之物,倘若他肯真心归顺,秋明在西陆可谓再无敌手。”
“江山社稷、儿女私情,孰轻孰重,父皇也比我更清楚,前些年招安慕沉楠,如若成功,父皇也会将我许配与他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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