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此地便是老朽的宅院,已经派人知会家眷准备好饭菜了,就等着大人入席了。”引着李执等人走入一处富裕的农庄后,魏贺在一座青石大院处停了下来。
“好说,好说。”李执微笑的点头,然后努力的翻身下马,在魏贺的陪同下,带着管家,领着诸多兵卒们迈入大院。
他现在完全没有了之前的提心吊胆,只觉得这青阳县民风淳朴好客,虽然不久之前遭受了兵乱,但是这处农庄颇为富裕,看样子这青阳县也早早的从掠夺中恢复过来,自己在治理当官,不失为一件好事,自己之前,着实多虑了。
天真的李执哪里知道,此处农庄之所以富裕,便是因为魏家借着匪乱后权力的真空期,鱼肉乡里,作威作福建造而成的,这里的一砖一瓦,都满含着破产农户的血泪。
魏贺恭顺的领着李执走到堂屋门口,停顿自责道:
“大人,老朽房屋窄小,无法容下大人的诸多官兵大爷,不知诸位官兵大爷可否移步道到隔壁大院落座?这样老朽家眷招待起来也方便。”
话虽如此,但是经历丰富的周兵头并没有点头同意,而是多了个心眼,毕竟都是老兵条子,对谁都不好推心置腹,言听计从,于是打哈哈道:
“啥招待不招待的,咱们当兵的都是大老粗,活的没这么精细,既然屋子里容不下,搬几张桌子在院子里落座就行,而且院子露天还凉快!”
老管家也对李执劝道:“是啊老爷,周兵头他们在院子里落座就行,都是些粗人,进屋反而更拘束了,况且他们都在院子里,有什么事外出传话也方便。”
他这话也默示了他会跟着李执进屋,以此多个照应。
李执倒也没有多想,他一个现代人初来乍到的,哪里猜得到这群人精们的小心思,只觉得自己手下的人都这么说了,那就这么着吧,于是颔首同意了。
那魏贺见状,还想再说几句争取一下,却见狗子直接上手拍了二愣子一下,说道:
“愣子,还傻站着干嘛?没听头儿说吗,咱们在院里吃饭,还不赶紧去搬桌子,咱们这么一大伙人,怎么好意思都让魏老爷子一家人忙活?”
愣子听了,也觉得是一个道理,于是先跟狗子回了一句:
“俺有名字,叫王棱之,县老爷刚给俺取得,别叫俺愣子了。”
然后憨憨的凑到魏贺旁边问道:“狗子说得对,不能老麻烦你一家子,桌子在哪,俺去搬,俺有的是力气!”
狗子听了朝愣子脚下吐了口唾沫,笑骂道:
“合着你王愣子变成了王棱之,我刘忠善还是刘狗子,我可去你的吧,你这愣子一点也不愣。”
同时周兵头也对身后的兵卒吆喝道:
“都把身上的家伙什收拾好了,别露尖,不吉利,那些东西可不长眼,别伤了人。”最后的几个词,被他格外加重了语气。
话说到这份上了,魏贺要是再倔就有些不识好歹了,而且他现在就在兵卒旁边,虽然早就制定了计划,但是内心还是有些慌乱了,毕竟以前跟当兵的打交道的时候,那群**子们可从来没讲过理。
于是他又装出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赔罪道:
“那老朽就先为自己的招待不周,陪个不是。”
然后让几个族人领着愣子他们搬桌搬椅,自己则领着李执和师爷迈入堂屋,绕过一个屏风,在里屋的宴席上就坐,一边听着外面传来的微微嘈杂,一边谈天说地,等着族人一会呈上饭菜。
与此同时,魏齐和魏协紧赶慢赶,终于赶回了庄子,老二则是拿着伪造的文书,去糊弄还在青阳县县城等着县官上任,准备告状的刁民代表。
“大.....大....大哥。”魏协喘着粗气,扶着路旁的一颗歪脖子树,朝着大哥问道:
“我就不明白了,这么大的一件事,为啥交个魏心那家伙,就不怕办砸了,让那群刁民知道在这,然后跑到这来告状吗?这事不应该大哥亲自出马吗?”
魏齐也气喘吁吁,冲魏协摆了摆手,示意他无需担心,然后缓了口气,平缓了一下神态,然后说道:
“二弟虽然平时桀骜不驯,一身是刺,但也并非是什么酒囊饭袋,等到了青阳县,把文书一亮,再一念,那些受蛊惑的乡民自然明白县老爷偏袒咱们这边,自然会散去,不是什么麻烦事,况且.....”
他抬头看向庄子灯火通明处,颇为担心的说道:
“比起去县城念稿子,庄子里那二十个兵才是个大问题,虽然不是心腹之患,但是处理不好难免发生械斗,甚至是死几个族亲,所以我得亲自赶来,保证之前的谋划没有出纰漏,可以兵不血刃的收拾那群兵。”
魏协听了,点了点头,他多少听明白了一些,就是大哥现在的任务比二哥更重要,二哥就是去读个稿子,不是什么大任务。他完全小瞧了靠一封伪造的文书来糊弄一群刁民的难度,老二魏心虽然胸无笔墨,但平日里却喜好跟一些地皮无懒作伴,一身草莽之气,因此恐吓收拾一群刁民,也算是得心应手。
两人在庄口稍作休息,顺了顺气,就立刻急匆匆地赶往庄园去了。
刚到大院门口,里面就有一个魏家子弟看到了两人,连忙迎了出来,然后把两人拉到门外墙角,小声说道:
“两位堂哥,那些兵卒实在太能喝了,而且有几个领头的更是滴酒不沾,说是投宿的惯例,要留几个清醒的守夜,咱们不能像之前合计的把他们灌醉,这可怎么办啊?”
“不喝酒?!”魏协听了,脑袋一横,硬气的说道:
“我这就进去找那几个兵卒敬酒,我还就不信了,在我魏家的地界上,他敢不喝。”
然后对大哥拍着胸脯保证道:
“大哥你放心吧,哪怕是一碗换一杯,我也保证把他们灌醉喽!”
魏齐并没有采纳魏协的建议,他也不会采纳这种笨招,而是把手搭在魏协的肩上,用力的拍了一下,说道:“老三别冲动,知道你能喝酒,但现在就让你出马实在是大材小用,放心,为兄对此早有谋划,瞧好吧。”
另说那周兵头一行人,大多是老兵条子,对于老兵条子来说,最重要的莫过于一个“稳”字,所以在投宿的第一天,哪怕是在乡贤的院子里,周兵头几个兵头头,也都以极大的毅力克制着自己,滴酒不沾,保持清醒。
只是,周兵头看着周围的兵卒呼朋引伴的大碗碰酒,微微的酒香直接往他鼻孔里钻,激的他肚里的酒虫乱爬,心里直痒痒,虽然投宿第一夜,需要有人守夜保持清醒,但是脑海里却一直有一个声音一直不断回响“喝一杯,就喝一杯,一杯酒坏不了什么事。”
周兵头旁边的狗子眼尖,看出了周兵头欲迎还羞的样子,于是故意斟满了一杯酒,放在鼻子底下嗅了嗅,点了点头,然后小酌一口,对着周兵头不断地咋嘛嘴道:
“啧啧啧,周兵头,你还真别说,这就闻起来不怎么香,但是喝起来,却十分的过瘾,真是好酒啊。”
“我去你的吧!”周兵头笑骂道:“一副乡巴佬没喝过酒的蠢样子,还诱惑你周爷爷。”
他用力的抽了一下鼻子,嗅了嗅空气中微微的酒香,然后摆出一副见过大场面的样子,说道:
“老小子,我告诉你,爷当年混京城的时候也是混过场面的,不说别的,当年京里召开鱼龙筵,爷也去了外围讨了一杯酒水,那酒,呵,你这辈子别说喝,见都没见过!”
狗子听了,虽然知道对方有吹牛的成分,鱼龙筵那是他们这群苦哈哈能去的地方,但也对周兵头所说的酒产生了兴趣,问道:“咋地,那酒喝了还能上天不成?”
周兵头被噎了一下,索性摆摆手,说道:
“那味道跟你说了你也不知道,爷只能说,爷喝的那酒,单纯是闻闻,都能醉上三分,那酒香浓郁的能滴出水来。”
诸多兵卒听了周兵头短暂的讲述,自身都发挥出了浓厚的想象力,全都是一副十分憧憬的样子。
周兵头看到诸多兵卒的表情,知道自己装逼成功了,于是笑呵呵的端起茶杯豪饮一口,却被苦茶涩了舌头,心里只喊扫兴,突然,一股十分浓郁的酒香飘到了他的鼻下,让他一下来了精神,顺着酒香四处搜索,想要找到那芳香的来源。
却见那大院门口来了俩兄弟,一人抱着一坛刚挖出来的老酒,其中一坛在挖取得过程中动到了封口,裂开了一个小缝,浓郁的酒香就是从里面不断地飘散而出的。
周兵头看的眼睛都直了,连忙起身扒拉开周围的兵卒,直接拦住正往堂屋里走去两个兄弟,问道:“你俩是干嘛的?怀里抱的是什么东西?”说完,嘴里还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
魏协一听,就知道这老家伙上钩了,于是裂了个嘴笑呵呵道:
“俺俩都是魏家庄子里,这不听说县老爷来庄里了嘛,就连忙跑到俺自家院里的槐树下面,挖出来了两天美酒,给县老爷送去。”
说完,还故意把怀里的酒坛子提高,拍了一下,说道:
“这可是贮藏了十年的美酒啊,俺可就这两坛子了。”
“十年的美酒!”周兵头一听,舌尖上就开始冒口水了,肚里的酒虫也开始上下翻滚大闹天宫了,他顿时感觉如果自己今天再不喝上一杯酒,估计要减寿十年啊。
至于刚刚不喝酒守夜的想法,早在酒香的诱惑下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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