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咚咚咚……”

一个身穿已经洗的发白的灰色棉布衣裳,脚底穿着一双草鞋的黝黑少年正在焦急的敲着朱红色紧闭的大门。

“谁这么不长眼,这种天气还出门?”

看门的老崔头骂了句娘抬眼看了一眼大门处,不情愿的披上蓑衣走出门房。

一个惊雷在头顶炸裂,老崔头被吓了一跳,好像一不小心就劈到自己头上似的,本来就不愿意出来开门的老头心里冒出了一堆火气。

冲着不断响起敲门声处狠狠的吐了口粘痰,却没敢骂出声来,他做了这么多年的乔家看门人,深知来往与乔家府邸的不是王朝中的豪门大阀就是山上宗门的豪侠子弟,谁都得罪不起。

“小伙子请问你找谁?”

老崔头打开大门后本来已经压制住了心头的火气换出来了一副慈眉善目的表情却发现门口竟然站了一个脏兮兮的小乞丐。

嘴里虽然仍是客气的问道,可是眼睛里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鹜转瞬而逝。

崔老头虽然是乔府的杂役,可是他干的可是看门的活计,上到山上神仙,下到三教九流,什么人没有见识过。

有一眼就能看出富贵门庭的鲜衣怒马的皇亲贵胄,有一看就知是仙风道骨的宗门老祖,当然也有看上去穷酸单薄的白面秀才,也有一眼看去穷困潦倒的算命先生……

老崔头看的多了便揣摩出了一套待人接物的心得,便是对谁说话都要客客气气,就算是面对眼前这个乞丐般的少年也不例外。

能找到乔家的大概都是有些渊源的。老崔头可不想像上一个看门的老王头一样,因为小看了一个看上去七岁前来踹门的顽童而被家主狠狠的用家法打了一顿后丢回老家永不叙用。

“老丈,我找乔老爷,请您通报一声,就说城西的陶罐村的韩狗蛋儿有急事想见他一面。”

少年面色焦急,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流了下来,中间似乎还夹杂着泪水。

“你找哪个乔老爷啊?这个大宅院里基本都是姓乔的老爷。”

老崔头耐着性子客气的问道,只是胸中那一股压制住的火气又要涌了上来。

乔老爷?也只有乡巴佬才会有这样的称呼吧。他们这样的乡下人见到穿着稍好一点的就只会老爷老爷的称呼,土的要命。

“乔大财乔老爷。”少年说出这个名字时脸上有些明显的不自然,老崔头隐约觉得是一种嫌弃的表情。

老崔头有些震惊,本来打定主意客客气气的找个理由把这个乡巴佬撵走算了,却好巧不巧的找的正是乔家的家主。

一般外人找乔家家主都不会直接提到他的名讳,大多是称呼官衔或是山门辈分,这样直呼其名的还真是头一次遇到。

老崔头心中有些疑惑,拿不准这个小乞丐的来路正犹豫着去不去通报,就听到这个小乞丐补充了一句:

“老丈不用担心,乔老爷每年都去我家数次,他听到我来找他肯定会让我见他的。”少年口气中透着疲惫。

老崔头听后说了一句请稍等片刻,便径直去找丫鬟小厮传话去了。

一路上揣测这个泥腿子到底是个什么来路,不过转念一想自己可没有露出半点鄙夷的神色,是什么来路也和自己扯不上关系,反正肯定不是什么需要刻意讨好的豪门大阀的子弟。

阴沉的天空,滂沱的大雨,远处天际的闪电和近处头顶上的滚滚惊雷,今天怎么都不是个适合出门的日子。

一个长相清丽的婢女引着少年走过雕梁画柱的长廊又走过层层叠叠的亭台水榭最终停在一处古朴的院子处,婢女叩了叩门,一个中年管事领着少年进了院子,婢女没有进去便转身撑着伞离开了。

看来这个看上去比较普通的院子并不是谁都能进入的。

一个中年男子背手站在书房中看着墙上的一幅牡丹图看不出有什么表情。

“我妈妈生了重病,家里能卖的都卖了可是还是不够治病的钱,你能救救她吗?”

少年看管事出去把门关住后对着这个身穿华服背对着自己的男子说道。

“求人都没有个求人的样子,我怎么帮你啊,况且我为什么要帮你。”中年男人声音也很是冷漠。

少年的两个手撰的紧紧的,牙齿咬着下嘴唇渗出一丝血气,沉默了一会儿后扑通跪了下来但声音仍是冷冷的:

“我求你你救救我母亲,你想开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

“是不是觉得英雄气短了?可是有时候世事就是这么有趣,你觉得你一辈子都不愿意求不愿见的人,却因为几十两银子就得跪下来,是不是很讽刺?”

少年没有答话,他来之前是料到要受此羞辱的,可是为了母亲的命做什么他都不后悔,毕竟人没了什么就都没了,和母亲的命比起来什么都不值一提,尤其是尊严。

可是少年毕竟是年轻气盛,脸上并不能遮掩住内心的愤怒。

见少年没有说话,中年男人又继续说道:

“你有什么值得我开条件的?资质根骨也没有多精彩绝伦,中人之姿在这洛水城要捞一大把。天赋异禀?也没发现有,卖给府里当杂役倒是可以,十几两银子也不亏,可是看你碍眼啊。”

少年已经收敛起心中的怒气,面色愈发的平静,声音里没有过多的情绪:

“我身上流淌着你的血脉,你和我都可以相互不承认,你厌恶我,我也一样厌恶你。”

“可是尽管如此你还是会在侮辱讥讽我之后为我母亲支付诊费的。只是因为你尽管不愿意相信我是你儿子,可是你不得不承认这是事实。”

“否则一个堂堂的宸国太宰,掌握着梧州贸易的半壁江山的商宗宗主会三番两次跑到乡下看一个陋室泥腿子?”

“你愿意继续羞辱或是讽刺,我都洗耳恭听,你高兴就好。”说完便不再说话了。

中年男子听少年说完后有些兴致索然,带着些许怒气喊来那个中年管事:

“给他支十两银子让他滚。”

那中年管事有些战战兢兢的领着这个瘦小的男孩走出了屋门,耳边就响起了如春雷炸裂的声音:

“这十两银是我买下你的钱,这辈子你就算我乔家的一条狗你也得给我看门护院,我每个月去看你一次,你必须出现,否则你就替代门口的崔老头做我乔府的看门狗吧。”

屋内男人每说一个字就犹如有一个千斤重锤压在那管事的身上,最后那管事面色苍白汗流雨下,他一个石英境的七境高手都支撑不住肝胆欲裂,可见屋内男人的境界之高。

那管事缓缓吐了口浊气,稳了稳心神继续带着沒受任何影响的少年走出了院门。

那管事一路上脸色阴沉,却没有多说一句话,也不敢把这无妄之灾算到这个小乞丐身上,虽然他确实是替身边这个脏兮兮的小乞丐受的过。

做了这么多年家主的小院管家他深知能够让家主破口大骂肝火俱动的可没几个人,他能够骂这泥腿子看门狗可自己却万万不能以为自己也能轻视这个少年。

当然凡事想得通透这也是为什么只有他能够做这个小院管事的原因。

少年恭敬的拿了钱,做了个揖谢过管家后便以自己最快的速度飞奔向大门,那管事抬了抬头,看了看阴沉的天空,犹豫了一下还是飞身追上少年递给了他一把伞,那少年摆了摆手便在雨幕下消失不见了。

那管家撑着伞看着不断变小的背影,眼睛有些迷离,面对家主都没有输掉气势的少年也完全可以无视他的存在拿钱走人,他没有想到这样的乡野少年会礼数如此周全。

做了三十年小院管家的中年男人心中生出了一些感慨,代人受过的阴郁心情也一扫而空。

而屋内的中年人身体仍然面对着墙上的那幅牡丹图,只是脸却看向了窗户,好像能够透过窗户看向远方似的,心中生出些许后悔,自己不该说出那些话来的,只是又想到拿钱救那个女人的命,胸中就一阵翻腾,手掌向墙壁拍去,一幅百余尺的牡丹画卷瞬间变成齑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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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回到陶罐村的家浑身已经湿的透透的了,索性在洛水城买的药都用油纸包裹的妥妥贴贴没有被淋湿,少年看了一眼正在床上躺着睡着了的母亲,赶紧换下湿透的衣服。

少年从小就怕自己生病,小时候是怕给已经很劳累的母亲增加负担。

他还清楚的记得有一次自己也是淋雨后便发了高烧,母亲既要晚上趁他睡着熬夜给大户人家浆洗衣服赚钱买药,又要去求乡里的赤脚医生佘一些草药先治病,又要时时的看护他怕把他烧傻了。

从那时起他就知道自己不能生病,也生不起病了。稍大一点自己便成了这个家的顶梁柱,母亲已经病的不轻了,自己再病倒了可就万事皆休了。

其实说起来母亲的病多半是积劳成疾的,想到这里少年脸色变得愤恨不满,恨那个薄情寡义的男人,恨自己年纪太小力气太弱不能多赚点钱为母亲治病。

少年发誓一定要想办法多赚点钱把母亲的病治好,只要母亲还在,家就还在,希望就还在。少年的眼神中终于有了些光亮。

换好衣服便蹑手蹑脚轻车熟路的开始熬药,生怕一个响声就把母亲吵醒了。

“狗蛋儿?你回来了?”床榻上的女人面色苍白,皮肤粗糙,还有很多深深的皱纹,就更显苍老了。

“娘,你怎么醒了?是我把你吵醒了吗?”少年有些焦急的说道。

“不是,睡了这么久也该醒来了。”

“娘,药一会儿就好了,你再睡一会儿,睡不着就闭着眼养养神。”少年乖巧的说着。

母亲朝少年挥了挥手,示意少年过来,摸了摸少年的头说道:

“你就是最好的药,看到你娘就不觉得难受了。”

那苍老的面庞上有着一对灵动的眼眸,透出慈爱温柔的神色。这双会说话的眸子隐约还能看的出这位妇人年轻时的风华绝代。

少年有些开心,母亲似乎精神好了许多。走之前母亲还痛苦不堪,被病痛折磨的面目扭曲,他跑到赤脚章医师家好说歹说的把他从大雨天中请来,为母亲针灸了一通,压制住了疼痛,让她安睡了下来。

章医师说得赶紧去洛水城请个医师来看看,他只能暂时让他娘睡着,缓一缓病痛,以他的医术就算到头了,真正能不能治好还得去洛水城试试,而且耽误不得,若是看的晚了怕是要死人的。

这才有了去洛水城找乔老爷的事情,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愿意去见这个自称是他父亲的刻薄之人的。

他原本是希望这个刻薄寡恩的男人能够看在当年和母亲两人的夫妻情分上安排个好医师为母亲看看病,毕竟他做了那么大官,有那么多钱,从手里漏一点兴许就能救了自己母亲的命。

可是那个男人没有,只是用十两银子打发了他,而且这十两银子是买下自己的钱,并不是给母亲看病的钱。少年一想到这些就有些灰心,他无法理解这是为什么。

不过转念一想若不是因为和这人有这么层关系这十两银子也拿不到,十两银子如果能救了母亲的命,那自己欠他一条命,有机会自己会还给他的。

“狗蛋儿,想什么呢,想的这么出神?”

“没什么,娘,你好点没?”少年赶紧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回过神来问道。

“嗯,感觉好多了。最近都没这么神清气爽过。”

“章医师的针灸真是挺管用的。我明天再去请他来给娘再灸一灸也许就好了。”狗蛋儿也觉得母亲的气色竟好了许多,连脸色也红润有光泽了。

“嗯,狗蛋儿你今天下午去哪了?怎么有钱买药回来了?”狗蛋儿娘感觉今天的狗蛋儿有些不对劲,具体也说不出哪里不对,只是觉得今天儿子虽然对自己还是乐呵呵的可似乎心情并不好。

“今天下大雨章医师要去洛水城出诊,让我给他拿一拿药箱,就算是给娘针灸的诊费了,而且顺便还送了一副药方和这些药材。”狗蛋儿脸不红心不跳的编着理由。

“狗蛋儿你今天是不是去洛水城找你爹了?”狗蛋娘没有理会狗蛋儿的胡编乱造,直接问道。

“嗯,您怎么知道的?”狗蛋儿声音有些低沉。

“章医师为人宽厚不假,可是我和他做了一辈子的同乡岂会不知他是真真的铁公鸡,一毛不拔。白给针灸也许做得到但断断不会送你药方和草药的,就是小时候你生病我去佘点药都是天大的面子了。”狗蛋儿娘继续说道:

“你也别怨恨你爹,我们两人之间的恩怨,和你没关系,他怎么说也是你爹,况且他也没有忘了你,每年也来看你几次,你以后和他生活在一起会轻松一些。”

“也不用每天想着怎么温饱怎么赚钱了,也许他还能给你谋个一官半职,这辈子有他的福荫庇佑,你能顺当一些。”

“娘,你不要我了?”

少年有些惊愕,脱口而出。要知道他的母亲这辈子最恨的就是这个薄情寡义的男人,从小就没说过这个男人一句好话,这也是狗蛋儿对他父亲有很深的芥蒂的原因之一。

“傻孩子,娘怎么会不要你。你是娘活在世上的唯一牵挂。娘是怕挨不过这个夏天了,万一娘不在了,你就去找你爹,他肯定会管你的。”狗蛋娘神色有些凄苦。

“娘,不会的,别说这些丧气话。你会好起来的,明天大雨停了咱们就去洛水城找个好医师给您瞧瞧。”

“一定会好的……一定会好的……”

少年有些着急的安慰着母亲,心中却如泰山压顶般沉重不堪。

“娘,说了这么多话累不累,要不要躺着睡一会儿?我给娘熬好药再叫您好不好?”

“好,有你这么疼娘,娘这些年的苦就没白吃。娘想睡一觉,你去熬药吧。”狗蛋娘笑了起来,眸子里有了光彩,整个人都焕发出了生机。

狗蛋儿看到母亲病情有所缓和,好像有好的趋势,心中的压力骤然一轻。只要母亲病好了,一切就都好了,我们还是快快乐乐的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在这村子里生活多好。

狗蛋儿想到这些心情就无比的高兴,他蹦蹦哒哒的跑到外屋支起火,他想要给母亲做顿好饭。

难得她精神好一些能吃点东西,而且他拿到钱后除了买药还从洛水城给母亲买了一斤肉,他们娘俩已经很久没吃过肉了。

粗布少年开始忙着熬药做饭,这样的忙碌让他感到踏实,只要心存希望再苟且的日子也能如诗般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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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的母亲闭上了双眼,面容慈祥,神态安然。元神却已出窍望向等候在窗户旁的两个阴差。

“恭喜幽冥公主历劫成功,这次回到玄冥幽狱一定能够突破瓶颈,一举飞升成神。”

二位阴差恭恭敬敬的齐声恭贺道。

那被称为公主的元神没有理会这两个阴差,飘向外屋看向正在烧火做饭的儿子。

少年正认真的切着买来的一斤肉,他想给母亲做一顿可口的红烧肉,他还记得前年过年隔壁陈阿婆来家里串门,看他们娘俩日子过得清苦,过年都没有一点荤腥,便端来了自家做的一碗红烧肉。

母亲一块都不舍得吃,全都留给了自己,最后还是自己坚持让母亲吃,说母亲不吃他就不吃,母亲才从中挑了最小的一块吃了下去,母亲那满足的表情狗蛋儿至今都还记得。

那时他就发誓有钱了一定让母亲狠狠的吃一顿红烧肉。

公主元神怔怔的看着忙来忙去的少年,正在做饭烧水的他不忘一会儿去药罐子那里看看火,一会儿又跑去闻一闻药有没有熬糊。

狗蛋的脚步很欢快,一想到一会儿母亲就能吃到他做的红烧肉,母亲肯定特别开心时,他就变得也很雀跃。

公主元神有些后悔和内疚,她不该支走儿子的,一会儿子看到自己变成了一具尸体该多么难过?满心欢喜变成了痛哭流涕,还不如不回光返照的好。

这一世下凡来历劫体会的是嗔痴爱恨,是人情冷漠人心不古,比如被乔大财抛弃,比如被街坊四邻戳脊梁骨骂年轻时的自己是狐狸精,比如自己一个人抚养儿子的各种辛酸。

这一世中唯一一抹温暖就是眼前的这个少年的懂事乖巧,他无条件的爱着有很多面的母亲。

就算是抽风的母亲莫名其妙的发狠打了他一顿,哭过之后他却会跑过来安慰母亲,让她别生气,气坏了身体怎么办,要是还有气就再打他一顿千万别憋着自己难受。

幽冥公主右手向上一翻整个房子都静止了。

“公主不要……”一位阴差焦急的说道:

“公主莫要让这次下凡历劫的成果毁于一旦,咱们玄冥幽狱的人是不能在这方天地随意运用法术的,遭遇天道反扑的后果您不会不知道啊。”

“是啊是啊,公主,咱们可以再想想其他办法。”另一个阴差赶忙说道,灵光一闪后又补充道:

“咱们玄冥幽狱不是能够进入凡人的梦里吗?托梦是咱们的权限啊,在规矩的范围内行事不用担心天道反扑,公主千万不要妄想逆转时光,代价太大了。”

“在人间待久了,脑子都不灵光了。”幽冥公主右手向下屋子里又变回了原来的模样。

“公主先随小的们回去复命可好?耽搁了时辰小的们的脑袋就不保了。还望公主怜悯。”

其中一位阴差战战兢兢的说着,显然怕还没有回去复命就被这位暴躁的公主一掌劈的魂飞魄散了。

另一位阴差低着头明显也很惊惧。这位下凡历劫前玄冥幽狱幽冥王唯一的女儿可是出了名的骄横嗜杀,一个不小心就会让自己灰飞烟灭。

“好,你们也不容易。先回去复命吧,我也有很多话想对父王说。”

说着深深的看了一眼正在忙活的少年,轻轻的叹了口气。

二位阴差看到这个传说中专横跋扈的公主的反应暗暗为自己捏了把汗,难道是这下凡历劫换了性情?还是以前的传言太过夸张了?不管怎样这命算是先保全下来了。

幽冥公主一步跨到院子里看了看身为凡人的自己所住的泥胚房,这一世一幕幕的画面不断涌入脑海,面色越来越冷漠。

二位阴差被一股恐怖的气息压得有些喘不过来气,垂首侍立,不敢发出丝毫响声。

幽冥公主大袖一挥又一步跨到洛水城远远的瞥了一眼正在屋内教自己小儿子学剑的乔大财,毫不掩饰脸上的讥讽之意,眼中更是寒光毕露。

不过她只是高高在上的看了一眼便破开大雨中的夜幕消失不见了。

幽冥公主站在高处看凡夫俗子乔大财时,有一老一少两位道长同样也站在更高处看着幽冥公主,那一身蓝袍的老道长感慨道:

“魔族又要出现一位战力不俗的上神啦!”

“师父真是老了糊涂了,她不过一位上仙,这次一举破开瓶颈也不过是一位小神罢了,如何便成了上神了?”

小道童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要知道小神虽然也很厉害,可是在天宫却不少见,随便拎出来一个将军就是神级的。也没什么太过特殊的。

但是上神却不同,上神在这六界之中是凤毛麟角的存在。何其难修成,下界历个劫就有可能修成上神?那大家都来历劫得了?

“莫要看不起在渊潜龙,迟早有一日会飞龙在天。破开迷障,现其本心,拨云见日呐。”老道长说的玄而又玄。

“师父何不趁她还没回到玄冥幽狱的真身上就一举劫杀了她,恐以后会是我天族大敌。”

小道童最佩服师父的推演之术,对师父说的深信不疑。

“笨蛋,劫杀了她,她老子能干?魔君能干?账不都得算在你师父我头上?你是天帝的亲儿子吧,这么为他着想?”

一个巴掌重重的拍在小道童的头上。

小道童翻了翻白眼,吐了吐舌头,这个老头最爱为老不尊。

第二章白事

大雨瓢泼的夜里陶罐村有很多人家竟然没有早早睡觉,反而在自己院子里进进出出,全然不管天雷滚滚和倾盆大雨。

隔壁院子的陈阿婆家以往是村子里熄灯最早的一户人家,陈阿婆像村里的其他老人一样最知道生活的艰辛,听说年轻时就很是持家有道,每天晚上尽量不点灯熬油省一点是一点,积少成多,省下的就是赚下的。

可是今夜三间泥胚房却都亮着灯,而且竟然像洛水城中大户人家一样灯火通明。远远望去就如众星明月一般异常扎眼。

章医师今夜无眠,站在门口背着手透过雨幕望向远方,脸上时而微笑时而蹙眉。

屋内一个敦实的妇人拿了件披风给他披上,没有像往常一样河东狮吼,也没有一句抱怨,只是心里默默的骂了两句:

“这破天有什么可看的,真特么抽羊角风。要不是看你今天这么严肃异于平常,老娘早就柴火棍子伺候了!”

不过想到自家汉子最近忙着挣钱都有点累瘦了,肯定是今天白天又遇到了什么颐指气使的富贵人家的病人。

这年头赚什么钱都得受点气,想到这又有些心疼,决定明天不下雨了去洛水城给他买点他心心念念却又舍不得买的洛城记的烧酒解解馋。

陶罐村打铁铺子的张大猛平时吊儿啷当,是出了名的光棍汉,最爱和村里杀猪的张大汉,村北的方二柱在二柱家的杂货铺子一起赌钱。

每次都输的就剩一条内裤被扔出来,一脸晦气的从村北的杂货铺子走到村南自己的铁匠铺,被村里的小媳妇和没成家的姑娘的爹娘扯着嗓子骂,但就是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欠揍表情,奇怪的是还真没哪个敢上去揍他的。

就这样的一个泼皮无赖竟然在大雨天的晚上认认真真的打起铁来了,撸起袖子抡起膀子使劲的砸在一块烧的通红通红的铁条上,火花四溅。

张祖汉更是搬了个小板凳坐在院子里磨起了自家祖传的杀猪刀,从天而降的大雨打在巨大的磨刀石上,正是磨刀的好天气。

杂货铺子里就更热闹了,方二柱忙着把各种能接雨水的容器搬到院子里,就连杂货铺里自己用的夜壶都不放过,整个人被淋成了落汤鸡竟然浑然不觉。

远处金光骤起,两位手持沙锤的天神宝相俯瞰着黑暗中的村落,看着为首的一名女子魂魄和身后的两位扈从飘然而出的那一刻手中沙锤重重的击向三人后背,沙锤所到之处雨水如断了线的珠子瞬间蒸发。

两位阴差扈从转过身来如临大敌,死死护住女子魂魄,那女子魂魄却没有转身依旧步履轻盈的向前走去,只是背在后面的一只手向空中用力甩了甩袖子,沙锤的幻影就轰然破碎四下散去。

两尊金光宝相便相继隐没,消失不见了。

黑暗中出现了一瞬间极为罕见的寂静,那些被雷雨掩盖住的悉悉碎碎的窃窃私语便显现出来。接着便又是雷电轰鸣大雨倾盆。

————————————

少年兴冲冲的跑到屋内叫母亲吃饭,他刚刚尝了尝自己做的红烧肉,一点不比隔壁陈阿婆做的差,甚至还要更好吃。母亲吃了一定会很开心的,说不定病就好了呢。

少年看到床上的母亲睡得安然,不敢轻易地吵醒她,母亲已经很久没有如此踏实的睡个觉了。

睡觉对母亲的身体来说应该特别重要,休息好了才能有精气神,所以千万不能打扰。

少年想到这便只能把肉放到锅里,一会儿母亲醒来再热一热也是一样的。

少年蹑手蹑脚的走到母亲身边,为母亲掖了掖被子,母亲的手怎么这么凉?少年如坠冰窖。

“娘?”少年愣了一下,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少年犹不死心又摇了摇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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