昀是被无数的祈愿声从冥想沉浸的状态中拉回神的。
幸好刚放下一本拟生咒,不然她走火入魔只在片刻间。
昀蹙眉,按着太阳穴用之前背到的清心诀将神识一荡,重新归于平静。一边思索着晏创的结界为何再次失灵,一边回忆着方才听到的汹涌而来的祈愿碎片。
天灾水祸火患地裂……许多妖与魔涌现?请求神明保命。听起来竟宛如末世。
‘妖就算了,他们一直对人族虎视眈眈,魔族在原火环绕的魔阳谷根本不可能出来,怎么大量涌入下界的?’昀手指点着书,思考着。外界在她闭关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应该与神祜那件事有关,看起来他是失败了……不过有她送的力量在,怎么会失败呢?
一个想法浮现,昀的指尖瞬间冰凉,心中如坠冰窟,慌乱地“砰”的一声翻开一页书,以字为图纹便占卜起来——她的占卜,可以世间万物为算筹,不过要算的事越复杂,需要用到的作为算筹的物的图纹也越复杂,且不能用同一事物反复占卜——不过此刻在这藏书阁,她不必担心算筹不够的问题。
她现在慌的是,本来只想给祜一个教训,或许能让他也感受下把握不住命运,只能看着至亲至友离去却无能为力的感觉,但现在看来,这力量,也许把苍穹下的一切都卷了进去……
昀用着自己天生的占卜之力,在古老的羊皮书卷前与夜明珠月光般微蓝的光芒下久久无言。
这个力量,在她最后一次使用时给她开了个最大的玩笑。仿佛在嘲讽她妄想摆脱命运的不自量力:
在千星大会前几个月便有神抚将羽化,神祜亦已虚弱不堪的消息暗中流传。在昀闭关半个月后,天庭上发生了一场政变。五大司战军队中的将领或多或少与天庭中的一些文职仙人勾结约定在同一天以祜的暴(政为名起兵推翻其统治,重新选举仙首。只是他们未曾料到,一切都是祜的阴谋——为了用这些仙人的命与力量献祭来复活上古诸神!
两颗元一石本来是不够的,但是渴望复兴神族时代的神祜与那些蠢蠢欲动想要造反重新瓜分势力的仙都等不及了,于是那天的天庭成为了修罗场,凡是踏入天庭大门的上千仙人无一幸免落入提前数百年便开始准备的上古大阵中,成为了活生生的祭品。然而这依然不够,神祜便使用了昀赠与的操纵气运之力,也许正是因为此,天庭上方才会忽然出现一道空间裂隙,使大量的魔涌入下界。
魔气乃上古浊气沉淀而成,与上古清气凝结的上古灵力相对,其实亦是上古最纯粹的力量之一。有了充足魔气的填充,神祜成功了。准确地说,成功复活了一批沾染了魔气的邪神!
神祜发现这一突变后以身填补了那连通魔阳谷的空间裂隙,那剑眉星目的紫衣少年至此陨落。然而依旧有不少的魔族趁着大阵吸收魔力与神祜填补空隙的时间,踏着同族的尸体冲出了天庭四散到下界,酿成了各地的祸患。
甚至有几个逃脱的魔族将领试图通过血祭再度打开空间裂隙,让魔族真正地回归甚至君临下界!不少人族的村落城池惨遭屠杀,血流成河。
天庭突变,再也没有一个强有力的权威约束诸妖与人族的关系,不少妖族也趁机袭击原来被神庇护的弱小的人族。
乱了,一切都乱了……昀慢慢向后瘫倒在地,眼中有泪缓缓溢出。
她又错了。而且是场大错。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脑海中轻声呢喃:“睡吧,再也不要醒来,外界的一切都与你无关了……你也不必再自责内疚,只需要沉睡就好,睡到羽化消失,再也不会带来任何祸患灾难,是你能做到的最好了呢。反正也没谁知道是与你有关,两个兄长都死了,好友也没谁还记得你,你就算消失了也不会被发现呵……”
昀的双眼无力地慢慢闭上,本来因为情绪紧张而绷紧了的双臂也缓缓松弛垂下,意识在密室幽蓝的光线中慢慢流逝,时间仿佛永恒又仿佛凝固。
在昀的意识流逝殆尽的最后一刹那,一个少年青涩的笑脸忽然闯进她的神识中,昀本来已经合上的双眼蓦然睁开,指甲狠狠地掐进掌心中,血沿着指缝渗出流淌到纯白细腻的云织衣袖上与漆黑粗糙的岩石地面上。
不对,还有人记得她!
那个少年,还会给她一个拥抱!
昀如溺水的人抓到浮木一般大口地喘息起来。
她想起来,明明这次闭关前已经决定好再也不逃避了,要把命运抓到自己的手中。少年颤抖炽热的拥抱,下界熏风中自由的感觉……她都还想再感受到啊!
还有缙,他此刻应该也在那团麻烦里吧?他与这个麻烦都是她制造的,她又如何能坐视不理?
昀不知不觉间已热泪盈眶,眼前的景物一片模糊,但是她反复用仅存的意识在心中大声地呼喊着自己的名字:
“昀……昀!已经说好的啊,再也不逃避的,你给我起来!”
“昀!清醒起来!还不能这时候就沉睡啊!”
“至少要解决完这件事啊,缙、还有那个叫久的仙灵若因此出了什么事,你的心又如何能安?”
“昀,昀……昀!你给我起来啊!”
……
一阵阵一次次,不敢松不敢停,如雷雨阵阵似细雨绵绵。
等她把自己的全部神智唤回,重新坐起扶着石案气喘吁吁时,全身已被汗湿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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