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让的话轻飘飘的,他的声音本就温柔,清冽和温润矛盾又统一的结合在一起。

此时仿佛在说悄悄话,低声在张奉耳边呢喃着。

张奉却足足吓了一跳,一瞬间睁大了眼睛,感觉不是被张让握住了手臂,而是被枷锁钳住了手臂。

张奉眼神一晃,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根本没工夫去管虚掩的窗户。

张奉的嘴唇抖了抖,很快又恢复了正常,说:“义父何出此言呢?在这世上,义父是奉儿唯一的亲人,奉儿能进入朝廷,有如今的作为,一切不都仰仗义父么?”

张奉不过二十几岁的模样,这年纪能胜任太医令,实在是太过年轻了,这都是因为张奉是张让的义子。

张奉说了一些好听话,又说:“奉儿不关心义父,还能去关心谁?”

张让看着张奉,挑唇幽幽一笑,顺着他的话说:“没错,这天底下真心待我的,也只有奉儿一人了。”

张奉觉得义父分明在笑,但与从前竟然大不相同了,义父不笑的时候有些冷清,笑起来反而更加冷酷,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逼人气质。

张奉因为心虚,就说:“奉儿进来给义父请脉,不便久留,以免那董卓起了疑心,这就先告辞了,明日奉儿再来给义父问安。”

张让没说话,只是微笑的松开了张奉的手腕。

张奉如蒙大赦,轻微的松了一口气,这才感觉气息顺畅的流入了胸腔,之前那一瞬张奉仿佛忘记了如何呼吸。

张奉不敢久留,很快便起身离开,消失在温德殿的大门外。

温德殿大门轰然关闭,随着殿门掩死,整个大殿登时昏暗了下来。

张让静静的等了一会儿,突然凭空说了一句:“出来罢。”

张让的话音一落,就听到“吱呀”一声,半掩的窗户慢慢从外推开,一个黑影利索的从外面翻进来,极轻的落在地上,不就是去而复返的曹操么?

曹操从外面进来,掩好了窗户,自来熟的往榻上一坐,说:“方才多谢你搭救。”

张让淡淡的看了一眼曹操,说:“就当答谢你的水米之恩。”

他说完,又问:“为何不走?”

曹操立刻说:“自是不放心你。董卓已经买通了你的义子张奉,一方面派张奉来游说,一反面又准备对你用刑,这是软硬兼施逼迫你交出宝藏,势在必得。我不是怕你心里没个成算,偏心了你的义子么?”

曹操说完,立刻又说:“如今雒阳城乱的很,张奉说的倒是没错,董卓已经兼并了雒阳城所有的兵马,朝中无人敢于董卓叫板一句,上下官员大部分都归顺了董卓,包括你的好儿子,所以从今日起,谁跟你说话都不能相信”

曹操目光灼灼的盯着张让,食指调转过来,虚点了点自己的胸口,说:“你只能相信我。”

曹操说完,就那么盯着张让。

张让很冷静的看着曹操,仿佛曹操并没有跟他说话一样,好像这温德殿里还有什么其他人似的。

曹操方才那一腔热血,登时被张让兜头泼来一盆冷水,从上到下透心凉

曹操的手还保持着点着自己心口的动作,最终败下阵来,叹了一口气说:“算了,与你说了也白说,总之那董卓狼子野心,你万勿上当便是,什时候想通了要投靠我,随时告诉我。”

曹操说着,转过头去打开窗户,又回头低声说:“明日晚上我再过来,给你带水米。”

他说着,戏谑的打量了一眼缠身的锁链,颇为轻佻的说:“不必送了。”

随即伸手一撑,直接翻身从窗户跃出去,动作轻盈又迅捷,充斥着一股野兽般的爆发力,快速的消失不见了。

张让看着曹操消失在温德殿外,眯着眼睛,表情十分淡漠,却看了良久,这才别有深意的自言自语,说:“是了,谁也不能相信。”

太医令张奉从温德殿走出去,很快就到了前面的章德殿。

董卓迎小皇帝入了雒阳城皇宫,直接就住在了章德殿。董卓住在章德殿浑然像是进了自己的家门一样,其心已经昭然若揭。

张奉在章德殿门口等了一会儿,很快就有一个小太监出来,引着张奉入了殿内。

董卓山一般稳坐在章德殿中,看到张奉来了,眼中迸发出贪婪的光芒,说:“张大人来了。”

张奉见到董卓,深深的作礼,语气十分恭敬谄媚的说:“张奉拜见董公。”

曹操说的没错,张奉果然已经被董卓收买了。

何止是张奉一个人,满朝文武已尽数都是董卓的人了,就算不愿意归顺董卓的硬骨头,也不敢多说一句,生怕掉了脑袋。

董卓笑说:“不知张大人可有收获?张让那阉党可曾透露宝藏的地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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