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显然是他初涉江湖,对江湖上的行话全然听不懂不说,还平白无故惹了笑话,莫说他人觉得不妥,即便是江辰自己都觉得实在生疏。此刻听那人话声急切,显然不想与这众来路不明的土匪纠缠。

这人中力充沛,武功不弱。

江辰向来不喜以多为胜,那算不得什么英雄好汉,此刻枪尖撞在胸口,既然被他看到了,哪有撒手不管的道理?

见说话之人威严霸气,那些黑道绿林上的强盗敢上来挑战的都被这人手中单刀斫翻在地。

他用刀背砍人,并没伤及诸人性命。

江辰心中暗道“这人武功不错,招招留情,看来不想与这伙土匪结仇。”又见他衣着光鲜,站在人群最前方,应该是这大通镖局的镖头。

只见一人纵身跃起,自树上落了下来。弹腿功当先左脚飞出,将面前使一对判官笔的人踢飞了五六丈远,接着半空中右脚横扫,又连续踢翻两人,左手押在地上一撑,翻身越过一人,另一只脚勾起,自上而下,从跃过那人头顶踢落,那人闷头吃了一记重脚,一声不哼,当场跪倒昏了过去;紧接着,青年右手成掌,只听‘啪’的一声,回转手臂,重重的打了面前两人几个耳括子,这几下兔起鹘落,干净利索,在场众人还未来得及反应,劫镖土匪中以有六人受了重伤。

江辰一站定,刚好挡在镖头身前。

中年镖头见此情形,吃了一惊,眼中都有迷茫,看着面前突如其来的青年,一时间竟也忘了此刻身处凶险,忙一拱手道“不知足下……”他话未说完,那青年以给出了答案“在下邵稷山,其他问题,等打完再说!”

中年镖头连点头“好!多谢少侠相助!”

江辰道“你们是哪儿来的人,怎么来为难这镖局?”

他这话却是对着劫镖的众土匪说的。

江辰初涉江湖,对武林中的黑话还很陌生,此刻说来,颇显生涩,吞吞吐吐,不成体统。

众土匪中走出一人,那人身长八尺,虎背熊腰,眉目横飞,满脸络腮,神情严肃,气势威武,左手拿着一块巨大的石墨,光看一眼,就觉得少说也有八九十斤重,但在这人手中却显得很轻松。

那人‘铛’的一声将石墨插在地下,尘土飞扬,地上立刻陷落一个深坑。

这石墨单单立起,足有六七尺。大汉臂力之强,足可称为一奇;而他竟以石墨为兵刃,既不是长兵,也不是短刃,石墨之重也非常人所能举起,可谓奇上加奇。

那人凝视江辰,道“阁下好俊的功夫,不知师从何人?”

江辰道“我师傅是谁与你无关,你们是哪路的怎么要为难人家?”

那人听他言语生涩,料想不过是个初涉江湖的小辈,当下便起三分不屑“倘若你说出你师傅的名字,我或许还知道,也就少了一场争斗。”

江辰道“那再好不过。怕只怕你知我师傅名声,我师傅却从没听过你这号人物。来!你倒先说说你的大名,看看能不能配上我师傅名号。”

大汉压着怒气,将自己的外号说了出来“在下‘力千钧’昆吾。”

江辰道“‘力千钧’。”上下打量了一番,大汉的两条胳膊确实比普通人要粗壮的多,再看看自己,本来也是有二两肌肉的主……

恩,力千钧就力千钧吧。

江辰顿了顿,接着道“那啥,力千钧是吧……我师傅可没见过,不过我们山上有个大钟,似乎有千斤重,现在正好缺个敲钟人,我觉得你可以去面试看看。”

昆吾脸一会青一会紫,瞪视着江辰。

江辰却笑眯眯的,两只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昆吾知他有意相激,暗道“这人的功夫不差,刚才那一招‘凤落灵青’、‘铁板桥’与‘地手三式’连伤我六个手下。这几招都是崆峒派的‘花架门’武学。教他功夫的人应该是崆峒派的高人……”昆吾上下打量邵稷山“会是谁?”

嘿!莫说这只是他心里的想法,即便是江辰自己都没发觉,自己随便的一个脚踢,竟然就让这人产生了诸多联想。

看来适才的气势给的很足。

于是,他就铮铮看着面前的壮汉,一言不发,好似在看傻瓜。

昆吾心中疑惑,也并不完全出于对崆峒派的忌惮。

不过,他心中也存着疑惑——倘若江辰真的是崆峒派弟子,为何会来漠北?

崆峒派‘盖世三老’不仅是武林名宿、前辈高人,还与自己的师傅‘青阳道人’有深厚交情,若这青年真是三老的弟子,这架无论如何也打不起来。

崆峒派位例天下九大派之一,如今掌教‘寒冰绵掌’马维奇多年专心修行‘花架门’武学,已有五六年不出世。现在整个崆峒派名义上由马维奇掌教全派,实则崆峒派一应事务都由‘盖世三老’主持。

崆峒的‘盖世三老’:‘狮吼功’洹奎、‘双生剑’刘冲、‘妙绝君子’海夷。

这些人都是马维奇的同门,武林历史往前推二十年,这些人都曾威震天下,与当年的马维奇合称‘崆峒四子’是崆峒百年来最优秀的四位弟子。

如今,四子已老,马维奇六十高龄还在修行武学,一生专精武学的他,自然成为了崆峒派被人传颂的‘武痴’榜样。

至于其他三老,则是理所当然的后勤部,虽然盖世三老的确配得上‘盖世’二字,在武林中的地位如同‘天下三丐’一样威风凛凛,但依旧比不上‘武痴’马维奇,不单单是崆峒掌教的名声,马维奇的用心良苦天下还真没几人能做到。

武林中的成名人物,得先问个清楚,如果真遇到了匹夫蛮子那样脾气的,活该吃哑巴亏;如若不然,对方说不准是武林的高手前辈,徒弟的错是徒弟的错,但有个好师傅,那面子总归是要给的。

况且如今,他昆吾是劫镖的土匪,那青年是拔刀相助的好汉……怎么看,也不像是对方的错。

昆吾可不管那么多,他身后还有五六十号兄弟,他在这一带占山为王还得养活这帮兄弟,过路的镖车都难免要听他那句“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的五言绝句。

倘若换作别人,今天的路口无论如何也过不去。

但‘盖世三老’……

昆吾想想就胆寒心虚――惹不起啊!

想当年自己还在武夷山修行,曾拜青阳道人为师。有一回同师傅下山拜访山门,第一站去的就是崆峒山。好家伙!那时候的‘盖世三老’还不叫‘盖世三老’,叫什么‘盖世三杰’;当然了,那时候的‘武痴’也不叫‘武痴’,马维奇刚刚接任崆峒掌教,这新鲜劲可还没过去呢。

青阳道人也是因为此事才决定下山拜访。

为了证实武夷山一脉武学的高深,竟与‘寒冰绵掌’打了一架,青阳道人自然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但马维奇难道就是了?

两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仗着喝了点酒,都耍起了酒疯,先破口大骂,又摔杯换盏,兴许觉得用盏喝不过瘾,竟然直接拿起酒坛子拼了起来,实在有损大派前辈形象。

当时的昆吾只在一旁看这滑稽景象发笑,盖世三杰看到一旁笑着的昆吾,仗着各自酒劲,连骂带问道“臭小子,笑什么!”

‘狮吼功’洹奎的嗓门最大,毕竟功夫摆在那里,一声怒吼,差点把昆吾半条命吓出来。

‘双生剑’刘冲眯着眼,提着酒坛子就走了过来,不过他走的可不是直线……像什么呢?让昆吾想到了江湖传说中的一套绝技――醉拳!

江湖传闻中的醉丐苏三倘若看到刘冲的架势,估计也能哈哈笑个两三天,这哪里是醉拳,分明是醉鬼……

“给!小子,你也喝!”刘冲扔出了酒坛子,但劲使得大了,直接闷头打在了昆吾的脸上。

昆吾吃了个闷头,勉强笑笑,正要喝酒,只听‘噼啪’一声,酒坛子被人一拳打碎,酒水夹杂着碎片,还有一只湿漉漉的拳头直接砸在了昆吾一张脸上,他脑中一下子‘嗡’的一声响,整个人都傻了,眼前泛迷糊,似乎还有星星在头顶转圈,耳边却传来了‘妙绝君子’的声音。

海夷的声音很清秀,就像女子般。因此昆吾很容易就分辨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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