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瑟谁也没有告诉,就冒着头顶的银河到牧云坡上发呆,她便坐在马尧常常坐着喝酒的大石头,看着月色下模模糊糊的远方。姚瑟不知道该跟谁说这一切,她的心忽然被别人牵绊住了,她和马尧的交流并不多,但是她却不能控制地被他那样不羁的自由所吸引,这自由里虽然隐约带着一些悲伤和落寞。可是马尧给她的回应却很少,这对受尽宠爱的贾五姑娘来讲是一个打击。姚瑟一边觉得自己很可笑,一边又忍不住伤心起来。这些天她睡得都不好,不过马上就要离开这个地方了,她竟然又有些舍不得。
就在姚瑟兀自伤感的时候,有人从后面拍了拍她,她转过去,发现没有人,回过头来,马尧已经在她身边坐下了,仍像平日一样,喝着辣辣的烧酒。姚瑟看见他,心砰砰地跳动起来,连忙把脸转到一边。“你怎么了?生气了?”姚瑟并不理睬他。“我听说你们不久就要启程了,特来跟你辞行。又惹你生气了,那我走了。”“等等!”姚瑟还是忍不住出言拦住他,“既来辞别,你可有什么话对我说?”“拿去。”马尧的手张开,一朵紫色的鬓花在月华之下,熠熠生辉。“怎么,你没有去换酒?”“贾五小姐的珠花,怕是半个酒馆都能买下来,我怎么能拿去换酒这么亏呢!”“还算你有眼光!”姚瑟托着腮笑笑,并不伸手去取。“这是巧手金娘的收山之作,不要说酒馆,就是半个白云牧场说不定也买得下来。”话语间满是得意。
“真是厉害!”马尧打了一个呵欠,神情里仍有一丝嘲弄。“但我没有问你要回来,你可以不必还我。”“我留着无用,况且,”马尧凑近了些,姚瑟的心跳得更快了,“你戴起来很好看。”说话着,便把鬓花插到姚瑟的发间,“真好看。”话罢他跌跌撞撞地远走了,姚瑟觉得他也许是醉了,而自己肯定是醉了。
回到贾府最初的一个月里,一直在下着绵绵的雨,风摇收起微启的轩窗,然后在临窗的地方坐下,此刻是暮时,饭后他们都在姚瑟的绣阁里小坐,贾诚也来与两位姐妹说话。
“你怎么能下哪儿呢?”此刻贾诚在陪姚瑟下棋,碧云轩也饶有兴致地观战。贾诚拿起姚瑟刚刚放下的白子,“你这样可就输了。”“不玩了不玩了!”姚瑟推开棋盘,生气闷气来。碧云轩略感诧异,风摇却站起身来,冲碧云轩摇摇头。她感觉从白云牧场回来之后,姚瑟虽然故意表现得和以往没有什么区别,但她有意无意总会发现,姚瑟一个人的时候,会忍不住想起什么来,而暗自叹息。“看来五小姐有些倦了,也是,天天这么下雨,人就是容易倦的,六姑娘,我们先回去吧,明日再来玩。”碧云轩点点头,“那我们这便先回去了,瑟儿,你早些休息吧。”
说来也怪,碧云轩从白云牧场回来后,却比以往要开朗很多,虽然还是会去弄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却不再打扮得像个小乞丐了,也会让雨落为她选几支素雅的宫花簪在发间。风摇甚至发现,她有时会一个人傻笑起来。
就在风摇和碧云轩跨出门以后,有小厮来请三公子去前厅议事。“可是什么大事?”贾诚察觉到姚瑟的心绪有些不宁,想留下来陪她聊天。“是白云牧场的事,还请三公子速去,老爷已经召了二公子到前厅了。”听及此,贾诚站起来抖了抖长衫,“我去去就回来,你不要生闷气啦,回头我给你讲些新鲜的事。”很奇怪,姚瑟的神情忽然紧张起来,“你们说,白云牧场出了事,是什么事?”
待姚瑟和贾诚赶到正厅,见厅上的人神色都有些凝重,贾信坐在正中,面色铁青,姚瑟都不知该不该像以往一样卖乖撒娇让父亲开心来。“老爷....”很意外的是,碧云轩扶着雨落进来了。“奴婢自知不该来问,但奴婢...”“无碍,”贾信的神色缓和了些,“没什么不该的,我记得你曾与葛交有婚约,只是枫夫人走后,你自请留在府中照顾六姑娘,这些年,你也照顾得很妥帖,是我们欠你们的。”“奴婢不敢居功,只是想问一句,葛交他...”“回雨落姑娘,”站在一边的小厮是从白云牧场回来,“葛管事伤得不轻,但是性命无碍,还请放心。”雨落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了。“葛管事为贾家照看白云牧场已经二十年了,一向受人敬重,这次是什么恶徒,要置他于死地!”一向对事淡漠的贾实却出人意表地主动请缨,想要查清此事,让姚瑟有些感动。“此事当然要查,不过当务之急,也需得力之人接受牧场才是,父亲以为呢?”贾诚一边说道,一边向贾信望去,他却迟迟未有回答。
“我们离开白云牧场不久,敢问这是何时的事?”姚瑟缓缓问道。“回五小姐,就在小姐离开白云牧场的头天晚上,葛管事遇刺,另有两名牧云女惨遭毒手。”“牧云女!”碧云轩一怔,全身不安地颤抖起来。“六姑娘,你这是怎么了?”雨落发现她有些不对,“是我不好,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情,不该叫你听了,我们这就回树房子去。”“不!”碧云轩挣开雨落的手,疾步走到小厮面前,“可有抓到凶手?”“凶手负伤在逃,不过小姐放心,我们定会将他绳之以法!”小厮以为碧云轩受了刺激,想给她壮胆。碧云轩却松了一口气似的,倒退了半步站住了。
“他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碧云轩被风摇雨落带回树房子,心还一直颤抖着,因为她从没对任何人提起,她可能见过那两个牧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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