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寻端起酒杯浅尝一口,伴着酒香入喉,半开玩笑地说:“今天请我吃饭就为了说这些吗?”

“当然不是。”安琪抿嘴微笑,转动餐桌上的圆盘,示意李寻夹菜。

李寻将一只酱汁鲍鱼夹入口中,津津有味咀嚼着,他故意避开安琪的目光,环视着包厢内的装饰。

片刻后,李寻的目光停留在了身旁的一道红漆组合屏风上面,他透过屏风的缝隙感觉后面影影绰绰好像有人,心想难道有人在倾听自己与安琪的谈话,再或者真如鸿门宴一般,安琪早已为自己设下了埋伏。

“如果我没猜错,真正对梅瓶感兴趣的人并不是你,他是谁?不妨说说看。”李寻决定采用迂回战术,探一下安琪的底子,至于屏风后面是谁,稍后再想办法揭晓。

“你只说对了一半,我生于中国,长在美国,身上有一半的美国血统,我的父亲是美国人,他对中国文化特别感兴趣。”安琪娓娓道来,一副十分投入的神情。

李寻不假思索,笑着说:“美国人似乎一直都对中国文化感兴趣,尤其在清朝末年的时候,不知道从北京城掠走了多少宝贝,还都不给钱。”

话音刚落,安琪脸色变得难堪许多,她听出了李寻话中的玄机和讽刺,但她并没有直接反驳李寻,而是继续心平气和地说:“历史永远存在争论,今天我们不谈历史。

当年美国人的确带走了很多中国的宝贝,但不可否认那些宝贝都得到了很好的保存,我在美国读书多年,从未听过文物被人损坏的事情发生。相反,留在中国的文物,很大一部分在文革期间遭到了灭顶之灾。”

安琪这番话令李寻无言以对,毕竟她说的都是事实。

很早之前,李寻就经常听琉璃厂的老人讲述文革那段非凡的岁月,太远的人就不说了,就拿自己亲爹李爷来讲,他就曾目睹过破四旧运动。当时,无数古代家具名人字画都被付之一炬,如今想来着实令人惋惜。

“你是在你父亲的熏陶下,爱上的中国文物吗?”李寻岔开话题,为自己保留一点颜面。

安琪自我陶醉般说:“没错,我自幼喜欢历史,我在美国大学读的历史专业,很喜欢带有历史气息的老物件。至于生肖梅瓶是我无意间接触到的,我看了一眼就被它深深吸引了。”

“恐怕不仅仅是因为喜欢这么简单吧,北京琉璃厂至今都流传着生肖梅瓶与郑和沉船宝藏的故事,昨天我告诉你的时候,你惊讶的表情证明你并不知道这个故事,我对此感到很诧异。

我想知道你的委托人是怎么对你解释这件事的,而不是你翻阅教科书得出的答案。”李寻站起身来,缓缓朝屏风挪着步子。

安琪见李寻距离屏风越来越近,神情开始变得紧张。

安琪缓缓起身,朝李寻走来,眨着眼睛说:“你一直追问我背后的人,看来你对他很感兴趣。那我就不瞒你了,他叫鲁尼,一名美国大学教授,也是我的导师,除了以上两种身份,他还是位成功的商人,在搜集古玩上面很舍得花钱,十二生肖梅瓶就是他目前搜集的藏品。”

李寻故作轻松地笑道:“听上去不错,不过嘛,这世界很多事都摸不清道不明,中国有句古话叫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看到的并不一定是真实的,就像这道屏风,你以为它只是个装饰,没准还有其他作用呢,这个谁都说不住。”

李寻趁安琪还在琢磨自己刚说的话,猛地身子一歪到了屏风后面,这一举动吓坏了安琪,她迅速也进入到了屏风后面。

“奇怪,刚才明明感觉后面有人啊。”李寻看着屏风后面空荡荡的场地,心中泛起了嘀咕。

突然,一阵冷风吹来,李寻这才发现,原来在屏风的一旁有道半开的侧门,想必那人应该就是刚刚从这道门撤离的吧。

安琪见屏风后面没人,于是摆出一副东道主的强势姿态,高声道:“咱们还是接着吃饭吧,全聚德的鸭子都快凉了,屏风只能是屏风,没有别的作用。”

李寻顺从安琪的意思,重新坐回到自己的位置,安琪按下桌上的铜铃,等候在门外的服务员,面带微笑推门进入包厢,安琪指着桌上的几道菜,示意服务员拿去加热。

服务员端着菜品离开包厢,安琪端起酒杯,说:“李先生,我的导师鲁尼先生曾说过做生意就像做菜,比的不是谁做得多,而是谁做得好。”

“有道理,那鲁尼先生今天怎么没来呢?我也好当面请教一下自己在古玩行当遇到难题。”李寻为自己添满一杯酒,随后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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